# 序
个人的存在是渺小的,个人的感受却是自我的全部。
情感的纠葛、现实与理想的碰撞,体会得到与失去、存在与湮灭、激情与空虚、狭隘与宽容。
这似乎是人生必经之路?
我渴望找到答案,寻求生活的意义与价值,追寻宗教和哲学的启发与影响,试图理解爱的本质、两性的平等、人的存在与发展趋向,以及人与自然之间的联系。
本文以一众小人物的生活为切入点,通过描绘C君(即文中的我)、刘月绮、李浩然、白令、段楚依、琦川、直树、小林拓也、山田大辅、枝子、山美子等角色的命运与心路历程,尝试探索人性、情感、信仰、宗教、道德、存在、自然等一些议题。
他们承载着我们自身对生活的种种期待与挣扎。
# 故事简介
c君的父亲靠着一些不正常手段赚到了钱,但是整个家庭反而缺少了家的感觉,c君作为一个迷茫少年,在初中时期无所事事,后来在认识白令和刘月绮等人后,尤其是和刘月绮的友情,让他开始对人生产生了一些新的认识,在高中时期,刘月绮不幸去世,c君从此恍恍惚惚,在了解了刘月绮的身世后,他似乎开始对这个女孩,产生了类似于虔诚般的依恋,也许吸引他的不是单纯的友情本身,而是c君自身的对于人生瞬间和永恒,得到和失去的理解,c君休学一年,中途浅尝俗世,他曾彷徨但没有深入,他突然在漂泊中返回了学校,替刘月绮完成了学业,却没有选择用高考分数去读国内的顶尖大学,而是选了自己感兴趣的文学专业,去了日本留学。在其间,c君现实认识了山田大辅,他困惑于自己的性取向,也许是在自身之前的一些经历中,让他对女孩产生了抗拒,他一时分不清爱情和性的区别,他隐隐察觉自己表现出双性恋的一些思绪,在与自己的挣扎中,他最终看清性并不是爱,瞬间不足以诠释永恒,迷惘之间要坚守本心。在一次偶然中,崎川介绍其邂逅了一个长得很像刘月绮的女孩段楚依之后,段楚依的身份复杂,她有很多感情经历和不堪成长史,他与对方一夜纠缠,但最终莫名其妙得不欢而散,c君一直不屑在意,他受困于自我的虔诚和现实的差距之间,一时分不清个人的对于爱的体验。c君的父母,在长期的貌合神离后选择了离婚,各自组建家庭,此时他正要去崎川的老家度假。c君在没有了经济来源后,突然意识到生活原本是不易且甚至艰辛的,很多人不得不去做着各种选择。c君和段楚依最终相识相知,直到最后快要结婚的时候,段楚依突然悔婚,但不说明原因,她和c君有了一个孩子,但从此消失了。c君一时对于人生无望,几乎自杀,他随后回国定居成都很多年,后来又回到了小森,在小森,c君在一所寺庙中认识了那个影响他一生的禅师,他在宗教中领悟到了生命的意义,并且理解了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他寄情山水,整日浸润于字词之间,在那里写出了一部轰动一时的作品。c君后来收到了周绾晴(同学,年少时代受到过侵害)的信,周绾晴此时改名为周亦可,对方表示读了c君的书后深受启发,当时她还未嫁,周绾晴过往的残痛经历,让c君在与其相爱中将爱给予对方,也同时慰藉了自己。c君在很多年后,遇见了那个长得和刘月绮一模一样的女孩,父女相识,c君得知段当时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她发现了c君当时的那些日记,段觉得c君爱得不是自己,而是刘月绮,c君深深反省,何谓爱与得到,恨与失去呢,但此时的他不会离开现在的爱人,他能渡谁,谁又能渡他呢?c君的父亲因为涉嫌用假发票套用国家补贴,最终被逮捕判了无期徒刑。c君的母亲在现任丈夫死后,c君选择把母亲接到日本,从此隐居小森…
# 一
我曾经一度以为我不会回到那个地方了。离开那里时,正是四月的时候,天上的云飘来飘去,地上像是电影放映时,幕布映射的在观众脸上的投影一般,情景忽明忽暗。
我在成都生活了九年,年轻时,到过各个国家,各个城市,走过各种街道,见过各种姑娘,当然了,漂泊总是寂寞的,我也读过各种书,在那些看似可有可无,遇见若隐若现,来去倏忽之间得身影中,唯有书看似比现实有趣且不显庸俗和无聊。
那是位于日本爱知县东乡町的一个小酒馆。我曾在那里消磨过我那悠哉游哉的留学生活。六月的时候,南边太平洋的风会携着略带咸味的雨,顺着三河湾以及伊势湾刮到这个位于日本列岛的中部位置来。我们那时候在上课时,会盯着窗外集结的阴云出神,那些大学文学课的教授大多数怀着朴素的传统,并不会对走神的同学提出明显的批评,只是扶一扶眼镜,轻咳一下提醒。当地的同学已经对瞬息万变的天气见怪不怪了,虽然我在这里呆了接近两年,可每次刮风要下雨时,思绪都会被外面的天气所带走,就好像我本质上也和它们一样,生来便应该自由自在。
那天晚上,我和琦川又再次约好,去酒吧喝一喝。他是我的同学,但不在一个班里,我们是在大学的一次社团活动中认识的,记得那天他好像笔记本没有电了,但似乎有急用,我那时候正好把电脑合上盖子,放进背包,准备撤退走人,他顺其自然地问了我一句能否借电脑一用,不会花很久,处理一份文件。
看到他打字速度如此之快,我便问他,是不是经常码字。他否认了,说自己游戏打的很好。友情的起始其实很简单,昨天还不认识一个人呢,今天就成为好友了。
琦川的家在日本三重县的松阪市,他是家中的独生子,父母经营着村镇上的一处商超市,家里生活虽谈不上富裕,但是早已迈入日本的中等阶层了。
“这么好的天气,不喝一杯吗?”琦川走在我旁边问我。
自我认识他之后,琦川还是一如既往,每天和我一起走到地铁站。他和平时一样,见到人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也许这就是我们友谊的一个起始点,微微笑。我们各自打着伞,他脚底下似乎穿着一双新出的一款耐克联名鞋,很是帅气。
“随便啊。”我想了想并没有别的安排,雨夜里,与其无所事事,倒不如一醉方休。
我住的公寓,离大学有一段接近30分钟的步行路程,坐电车的话,似乎只需要花10分钟。日本的房子,定价会把从房间出门到步行至地铁站的时间考虑在内,这一点,似乎也体现出这个民族一丝不苟的认真精神,但似乎却显得太过于商业化。
“不买辆电动车或者骑个自行车什么的吗?”这是他第七次还是第八次提出这个建议了。
国内似乎很多人都开始骑自行车了,考虑到这种出行方式健康且自由,尤其是面对拥堵的交通环境,骑着车子去不远的地方很是合适。
“暂无计划。”我回答道。
琦川侧过了头。他注意到我的包,有一点点打湿,但是问题不大,雨天嘛,完全躲掉雨该有多无趣。
我们在地铁站分开了,他上了地铁,我继续向前。我们约好九点在酒馆不见不散。
那天就像之前的许多日子一样,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日复一日,人是不是经历的日子里,要出现一个波澜,次才会感慨到之前的时光太过于平稳漫长?
我和段楚依的故事,就从那天晚上开始的。或者说她仿佛作为一个从天而降的人物一般,就是那样悄无声息地被上帝安排在了我的身边。这一切,恍如昨日。
早已和老板混熟。我们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酒馆中间靠左边的位置,日本人喝的酒也挺丰富,包括清酒、啤酒、威士忌、日本酒等等。我们心情好的时候喝威士忌,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喝威士忌。微醺之后的飘飘然,仿佛让我的写作思路和睡眠质量完全到达了一个不同的境地。
我们那天聊的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反正要么是八卦、要是是女人、要么是前途、要么是该死的政治,极少数情况下是文学。
我俩都略懂文字,他似乎因为出生在小森林中所演出的那种地方,所以天生带有一种对自然的热爱,也许是家里条件不错,他不曾插秧种稻的缘故,自然在他眼中,只有诗意。他邀请了我好几次去他们家玩玩,那里似乎尚未完全开发,还留有一些日本乡村的传统,当然自然风光,从他的描述里,也能隐隐觉得很不错的样子。
琦川这家伙,似乎从来没醉过,一脸笑嘻嘻地,在夜色渐深时把五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一晃,问我醉没醉。
“我他妈都没咋喝,还能…能…醉?把你的狗爪拿开。”我仿佛在喝醉后有点略微失态,我感觉心中难以抒发的一些东西,似乎能靠着酒精提升胆量,我不是喝的烂醉,能走路,但是脚底下会发软。
“嘿嘿,你这酒量明显不行啊。”琦川开始嘲讽我。
“我去结账吧。”琦川起身向门口的服务台走去。
“今天是周五,你急什么?”我一瞬间似乎有点清醒,一想到要离开这里,融入黑夜,我就察觉到一丝落寞。
“有事。”琦川回过头,又是笑着说。
“滚,你喝完酒去找乐子,乐上加乐,你这压根存心的。”等他反身回来,我忍不住吐槽。
“怎么了,你又不去柳屋那边,也不找个女朋友,一天天的,活着有啥意思。”琦川拍了拍我的背。我让他闪开,我要回家了。
琦川说的没错,我虽内心寂寞,但不愿意去和柳屋那边的女子瞎折腾,除非在某个夜晚,实在心痒难耐,欲罢不能,我会给琦川打电话,询问他最近有没有靠谱的女孩,介绍认识认识。琦川似乎心领神会一样,在电话里一笑,却说认识的女孩都被你得罪完了,一个都没了,你不适合女孩陪着,你适合你那些钱陪着。
我想起了我和上一个姑娘的交往,我们在一个咖啡厅谈了很多,很好,灵与肉,诗与酒,但是没有谈论彼此的生活和圈子,我喜欢看着坐在对面的女生,抒发她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她们有很高的知识水准,我们只是都市中的一瞥,在感到对方都还不错的前提下,考虑寻欢作乐,但在生活中,几乎不曾联系。
我有多少钱,我也不知道。我爸爸是在改革开放时,靠着去南方打拼,下海赚了点钱,然后一直开着一些连锁店,他有了点钱之后,早已隐居幕后了,现在企业基本上都是家族的有着直系血脉的亲戚在维持。我其实不懂商业,我也无心于此。我认为那些赚钱的人简直就像一个个蚂蚁,只会忙忙碌碌,而我的生活,很惭愧,靠他们在维持。他们在准备着墨水和纸,甚至一间房子,还有那台灯,我只是在写故事。
我今天心情不错,对琦川说:”咱俩一块,今天你干啥我干啥。“
琦川眼睛一亮,立刻满口答应。就像是一个钓鱼的人,鱼儿自觉上钩了一样,我有种被勾引堕落的错觉。但是这一切和琦川无关。
琦川和我上了出租车,我说去哪,他说还能去哪,我说酒店?他说你不怕被抓?我说你别卖关子了,不行我就回家了。琦川说那就回家。
我?
原来做那个的女孩,是可以上门的。
我感到恶心,却又觉得一阵刺激。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我懂,但是我渴望灵与肉的结合,而现在?去你妈的灵与肉,老子要在床上死。酒精让我有点忘乎所以了,这不是平时的我。
我的心跳的很快,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有点钱,我也认识很多女孩,像同为文学系的枝子,在外国语大学的山美子,还有一些读高中的旧友,在火车飞机甚至路上偶遇的那些女孩,还有一个甚至在大学餐厅吃饭,我不小心碰倒了她的水杯的一个女孩,我道了歉,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我似乎和女孩天生能接近,但是一旦接近到足够近时,我的身心上都会同时溢出深深的厌恶与罪恶感。我希望和她们交流,她们很多人在等不来我的鲜花或床时,就渐渐和夕阳的余晖一样,被黑暗所吞噬,消失殆尽了。
我发现这个世界,有着深深的荒诞感。
越是对女孩大胆且不在意,有时候越能赢得她们的芳心。
越是对女孩唯唯诺诺心怀期待,有时候总是会被自然而然忽略。
这一切可能建立在这个男生到底是不是高富帅身上,我不照镜子,对自己的形象没有把握,我平时自认为也很低调,可能是和女生交流时,我压根就没有企图,所以接近时,自然没有了太多的拘束和阻碍。况且我自内心藐视一切,甚至是自己。
我们回到家,平躺在床上,以往我一个人回来时,如果想吐,我会先去卫生间吐个痛快,酒让人舒服,又让人难受,该死的东西。
我养着几盆花儿。有薄荷和海棠以及紫薇,和一些兰花。我喜欢室内有淡雅的香气,来冲淡我的酒气。我在写东西时,累了就盯着花儿,花儿在想些什么呢?
琦川自告奋勇要给我浇花。
我赶紧阻止他,花都睡了一会了,浇什么花。柜子那里有中国云南产的茶,可以尝一尝。
我租的房子有两件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还有一个客厅。我喜欢在有着大飘窗的房间里睡觉,在对着一片公园的那个开窗的房间看书写作,中午也在那里偶尔小憩,有朋友来玩时,她们也会睡在那里,我的书也在那个房间。两个房间差不多一样大,我起居的房子应该会多个4平方米左右,我是压根从来就不算这些东西的。数字、符号这些东西,想想就头疼。
我还有一个鱼缸,里面有几个小金鱼和水草,我养鱼不在行,但是我喜欢鱼,我的人生和yu,这个拼音,产生了太多联系。
我今天为了好面子,决定不失态,再难受也不吐!我打开冰箱找到了牛奶,冷牛奶尝着很新鲜,这是早上刚送来的,没喝完。
紫薇的花瓣掉了一片,落在了阳台上。
我洗了个澡,出来之后,正小心地看着我的花。
琦川这时说道,”她来了。“
我简直忘了这件事,一时间大脑竟有点空白。甚至觉得有些后悔,我渴望了解一个人,但是我现在只想睡觉。
”能让她走吗?“我悻悻地问,略觉尴尬。
”走?走哪去?外面下着大雨。况且你胆子就这么小?你掏了钱,和她就聊天一晚上,也行啊。“琦川感觉到我有点退缩,想给我打打气。
”你说这些女孩为了什么呢?“我有点虚伪的圣人感了。
”你是公子哥,不代表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一样,而且不要看不起别人,我认识几个女孩,不但多才优雅,而且做爱的本事…嘿嘿。“ 琦川表情猥琐却又信誓旦旦地说道。
”哦。“我敷衍地回答。
”而且,她们也不一定是缺钱花。至少她们不是那种女人,钱是必须的,但不是最核心的。也许你拿出10w买一个春宵苦短也行,但是吧…还是有区别的。“琦川一本正经地向我解释道。
”不为了钱?我不信。那这不和恋爱一样吗?投入感情,两情相悦,互相爱,理解,尊重,包容,也可以有一个完整地关系啊。“我撇了撇嘴,表示不大相信他的话。
”你啊,太年轻。我要是一个姑娘,我就不缺钱,我就想找不同的人先谈谈哲学,再体验下快感不行吗?“琦川说道。
我换了衣服,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夜以及深了,用吹风机似乎会打破凉夜,我用毛巾。
”你是不是心理变态?“我想了想,才为琦川总结出这么一个结论。
琦川躺成大字,在我的起居室里,表示不屑理我。
门铃响了。
和段楚依第一次遇见,毫无违和。她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外套,看着很薄,不是很新,却很得体,将不算丰满的身材,遮盖得很好。她得脸像是有种介于鹅蛋和瓜子之间的一种妩媚感,也许不是,也许只是夜色很深的缘故。淡淡的眼影,若隐若现。头发尖划了几点雨,我希望她是短发,我喜欢短发的姑娘,可惜她是长发。脚上的靴子,透露出一种高贵与庸俗,她的裤子也似乎是深色的。
我内心萌生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一秒钟之后却百分百确定,绝无可能。
琦川大不咧咧地请她进屋,开始交谈起来,好像这里是他家,不是我家。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朝她笑了笑,她看着我,也笑了笑。
我起身让她把外套脱了,放在沙发旁边的衣帽架上。
她很高,似乎有174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着鞋子的缘故。
她似乎也轻车熟路,挂好衣服后,恰好走到我的花旁边,嗅了嗅。
”挺香的,是紫薇吗?“她歪着头问我,手指尖似乎留着一片掉落的花瓣。”白色与淡紫挺少见的。“
”是的,朋友送的。我喜欢这两种颜色。“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她轻轻念到。
这句《诗经》小雅·鹿鸣之什,采薇中的一句,从她嘴巴里出现时,我一时间有点反感。我又对我的不屑深感羞耻。
她进了房间,和琦川说了些什么,走出来,盯着我,大大的眼睛像是透出信仰与虔诚。
”怎么?“我被看得不好意思。
”嗯?“她显得有点尴尬。
”琦川说你不常和女孩子…过夜。“她很快就恢复了一个婊子应有的温柔体贴。
”那家伙脑子有病。“要不是我和琦川关系不错,此刻我真想和他绝交。
”我可以用下浴室吗?“
”那间就是。“
我其实习惯轻松自在的气氛,我叫她过来寻欢作乐,而不是看她彬彬有礼。我看着她转身进浴室的背影,大腿之间没有一点缝隙,小腿修长,气质优雅,好像我到了她家,等她去厨房制作好一个甜点一样。
我似乎下腹有点勃起。
很快,浴室传来水声。约莫二十分钟之后,她出来了。
她很乖巧地躲进了我的卧室,藏在了我的床上。琦川似乎刚从世界上消失了二十分钟,此时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爬出来,让我进房间。
”你像一个老鸨。“我斜着眼,狡黠得看了他一眼。
”祝你开心。“琦川脸上还是贱兮兮得笑。
”那你准备干嘛?“我问他。
琦川努努嘴,”你不介意一起吗?“
我一听他这样说,立刻把他拉到旁边的书房,”你不觉得恶心吗?“
琦川听了哈哈大笑,嘴巴里的日语,似乎蹦出了几个我不太熟悉的总之和正经完全不沾边的词。
我只要活着一天,就不允许这样离谱的事情,发生在我家。我知道这世界很荒诞,我却不想荒诞。
最后我才知道,他另有约了,刚才是在和我开玩笑,就要走了,我莫名松了一口气,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我问她需要开灯吗?她没有说话。
窗外雨渐渐大了,雨点打在窗户上,似乎在向夜晚倾诉心事一般。
我打开了灯,发现她的头蒙在被子里。我又关上了灯,拉开了窗帘。室内不算太昏暗。
我在窗边坐了一会,她突然说话了,“你是中文系的吗?”
我回答说可能是吧。我感觉此时什么系不重要。此刻重要的是我他妈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上床?”字词从她糯糯的嗓音飘出,像是受伤的小猫。“聊聊天也行。”她末尾补充了一句。
“你做这个多久了?”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是不是付费的项目,也许关于别人的隐私,显得不够礼貌。我没忍住问道。
“没多久。”她回答的很干脆,就跟没回答一样。
我知道她不喜欢这个问题。
我的手指在被子下一阵摸索,碰到了她的腰。像是从一片白云之间,撞上了飞鸟。
我褪去了衣服,我的嘴巴来到了她的面部,吻了吻她的耳朵。她头略微缩了缩,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
在我的嘴巴探索她的上半身时,她不自觉抖了抖。
“怎么了?”我感到很奇怪。
“有点扎。”她略带笑意的嗓音,没有嫌弃,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无关紧要甚至平增趣味的事实。
“啊,洗完澡忘了剃须。这玩意每天都要剃了,长得飞快。”我在想我的剃须刀在哪里。
我正准备起身,她却突然也起身了,抱着我腰,顺势让我压在了她的身上,轻轻说,吻我。
我感觉我们的气息沉重,融为一体。
“你是第一次。”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正要反驳。
她的舌头就进入到了我的嘴巴里。
温暖湿润,像一颗润浸了许久玉。
她轻轻咬了咬我的舌尖。我终于把想要说的话咽下去了。
我的双手想滑到她的背面,想打开栅栏,一睹秘密花园。
她很配合地挺起身子,为我的手刚好留一个通道,凸起的身子,像是通往地狱地一座桥。
可那些细细的回扣,怎么也解不开。这玩意的发明者纯粹一个白痴。
她察觉到了我的窘迫,开玩笑地嘲笑我:“你到底行不行。”
我想给她一巴掌。可我舍不得。
我又试了一会,甚至小弟弟都萎靡了下去。
终于我打开了栅栏,走进了一片花园里,树上点缀着紫色的樱桃,个个粉嫩诱人。
我咬了咬她的乳头,她轻轻呻吟着。
“有小草莓吗?”她说着我不懂的隐喻。
“吸个小草莓。”她摸着我的脸,像是在探查胡须的长度,摸索着,轻柔地,自言自语道。
很快,胸口到处都种着草莓。我想移到她的脖子上,继续当一个园艺工,种草莓。她侧着头,用嘴巴挡住了我的嘴巴。
“会被发现的!”她一定在嘲笑我的傻。
这世界真奇妙,女人真奇妙,她们的身子就是通向极乐的圣殿,我突然开始遗憾自己从来都是懵懂的无知,不知道男女的性爱可以这样刺激舒适。
我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张开了毛孔,活了过来,我的心脏急剧跳动,我的大脑一直在怀疑这是否是真的,就因为我的在琦川面前的一时冲动,钱如果买不来温存良夜,我要它何用呢?
我的书,我想死了他们,我的一切,我都不想要了,我此刻只想征服她。
我的爱、我的死、我的宇宙、我的维纳斯。
她的大腿夹得很紧,膝盖凉凉的。我的手,何德何能,能拂过这样一具裸体?
夜啊,你千万不要逝去
人啊,我们何不就此死去
爱啊,你我靠什么奖赏彼此
我的大脑很乱,不顾一切得想要打开最后一片秘密花园。我伸手想褪去她的内内,她却不像刚才一样,很配合地让我掠光上身。我压根不可能分开她的大腿。我多么自大,又多么渺小。
我花了钱,就是让你这个婊子,将我拒之门外的吗?你们这些妖精!十足的妖精!我他妈的要做爱!
我疯了,我不做爱我会死掉。我就是打不开她的腿,这该死的腿!这么纤嫩,又这么有力。
我有点生气了。停止了吻她,我的嘴巴里还有她的味道。
我停止了动作,像是看着米开朗琪罗的雕像,我仿佛是面对一尊雕像,这玩意傻乎乎的,有什么好的?又不能吃,只能看。
她竟然在笑。
这个婊子!
“你在骂我?” 她微笑着,一语中的。
你这个懂巫术的巫婆!你应该被一群英国狂热的教徒绞死,扒光全部衣服,吊在绞架上,给世界看!
“我花了钱的。”我使出了最后一招。
她的腿似乎略微颤抖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分开。
“我花钱了,你不是婊子吗?任何女人都有洞,我花钱了,就你稀罕吗?你在装什么?”我在说些什么,羞耻和尊严让我不顾一切了。
她似乎真的像一座雕像一样,静止不动了。
雨停了,晚风吹散了乌云,皎洁的月儿探出了头来,调皮地把光辉洒向了大地,月光透过飘窗,我似乎看到她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不过那应该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滑稽可笑,不可思议。凌晨两点半了,折腾了很久,到现在竟然性质全无了,我刚才觉得庆幸,现在又觉得后悔。我的超能力失效了。我不知道她为何戏弄我,她很明显不是处女了,却装成一副矜持的样子,这让我感觉到一阵恶心。我深深地厌恶地看着她。想离开这个房子,但这个房子是我的房子。我宁愿现在去柳屋花30000日元,立刻让一个大学生陪我,如果我愿意,她可以从头帮我舔到脚。
我可以买到一切,你这个婊子。我们都在沉默。
“今夜我不要你一分钱” 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想立刻把与她的纠缠斩断!干净利落!
我一丝不挂地起身,站在窗前,月光给我披上了一件睡衣,我打开了窗子,雨后的晚风,很冷很冷,我把窗子开得大大得,我现在真的好像冷静冷静,这个婊子,不知道哪根筋错乱了,勾引着我一起疯狂,我得世界翻山蹈海,我感觉我得毛孔很快闭合了,我想打喷嚏,我似乎发烧了,不知道是情烧伤了我,还是晚风吻遍了我。风还在吹。
“傻瓜!你不冷吗!”她,竟然在责怪我?她…虽然嘴里说不要钱,我他妈在乎这点钱吗?我他妈可是在我家啊!我他妈…
她站起身,除了内内外也一丝不挂,在身后抱住了我,紧紧地。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荆棘缠绕得花朵,她得体温很快也被晚风带走了,除了我们皮肤紧贴的部分,微微出了一点汗。
几颗繁星,在天空闪闪眨眼。我的花和我此刻都未眠。
2023-05-07 12:09
# 二
我想不出此刻我的感觉,冷风、凉月、肉体的柔软和温热、远处的草地氤氲出的青翠气息,地上起了一层薄雾,远处隐隐有了鱼肚白,我此刻清醒了。
我挣脱开她的手,这算什么?这双白皙娇嫩的手算什么?我又算什么?这淡蓝色窗帘,棕色的茶几,紫色的花又算什么?
都去死吧,都毁灭吧,都他妈的荒诞、挣扎。我不想对任何一个人动心,更何况是一个婊子。我就应该像风一样,像月亮一样,风啊、月啊、花啊、雪啊,有没有爱情又有何用呢?我有钱,她一定是想要我的钱,这个十足的婊子,一定是这样,我要是没钱,我是个乞丐,她还会这么装模做样吗?呵呵,还不让我做爱,好像全世界就你有一个洞洞,一受挑逗就会渗出水来的岩缝!你是一块石头!会发情的石头!而我是什么?你们有的,我都有,你们没有的,我也有。这就是我和你这类人的不同,你个贱货!你懂诗?那些古代的妓女,哪个不会吟诗作对,这些女子,个个色艺才气十足,她们不也为了傍得富贵,求得上位吗?该死的柳如是,她23岁写的诗?除了勾引老男人,她懂得赋之以情,这世界要是没有男人存在,她的字词就是空白黑夜,她就一个字也写不出,她这个十足的婊子!
我的背上似乎有热泪流了下来。
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
斯人若彩虹,遇见方知有?他一定是羡慕我的鸡巴比她的头发长吧。可她又为什么没让我进入呢?女人呵。你们手段可真多。
我失态了,但我没想到为什么,为她失态了,但我知道我不爱她,她身材很好,右边耳朵上有一颗浅浅的痣,她那圆圆的乳房下,也许略有才华,但才华是什么?才华不就是对这个世界的虚伪吗?所有的诗人都是伪君子,都是最低贱的乐色,郁郁不得志的垃圾。
我恨我自己,我恨我没有早点…
“穿上衣服吧,天亮了,我该走了。“不知道这梨花带雨,略带抽泣的糯糯嗓音,是不是装的。
“等下,我去找我的钱夹。”
她还抱着我,我的腹部勒得很紧。
“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都说了我不要,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我看成一个婊子,我承认我喜欢你,我从一进门,就对你得花有感觉,我也喜欢紫薇花,我喜欢你脚上的靴子,我喜欢房间淡淡的清香,我喜欢你读的那些书,我看过你写的字,很好看,我写不出来,我也搞不懂,但是我就是喜欢,莫名地喜欢,我不想做婊子了,你知道我鼓起多大的勇气说这样的话吗?我知道你有钱,一般人住不起这样的房子,一般的学生在学校的多人间忍受着嘈杂,我知道你有,你要是个普通人多好啊,可你要是个普通人,你就不会认识我了,以这样一个下贱的方式认识我了…可这是上帝让我们相遇的,这也许就是缘分,不可不信缘啊….但是我不要你的钱,我….我想和你做个朋友,做个朋友也好,如果我能在 别的地方,在另一个岁月,在我最美好的时候遇见你多好啊,我也不想这样,如果你想听,我会把我的时期都告诉你,我也想读书,只是我….我的家…我的爸爸…弟弟…我那个家,算了,总之,无论我曾经多么烂,你能给我个机会吗?呜呜,我不是说做你的爱人,我是说做个朋友,就像今晚我们什么也没做,你也不要给我钱,让你的钱好好呆在那里吧,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买到的,不是所有免费的东西都廉价…婊子就不能懂诗吗?就不能读《简爱》吗?就不能去了解历史和哲学吗?就不能去瞻仰那些伟人的一丝一毫吗?就必须要在阴暗的角落张开双腿迎接男人的撞击吗?肉体是什么?高潮又是什么?爱又是什么?死又是什么?生亦何欢,死亦是何苦?我…我爱…我只是说说我想要说的话…君生我未生,呜呜呜…”
“你和琦川睡过吗?”
我对于段楚依的一番类似告白的碎碎念,一时间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意思,但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实在让我恶心。也许我就是一个恶心的人,我何德何能去赢得这样一个人的芳心呢?美丽的女孩,一旦没有了羞耻,是不缺钱的。她的打扮不是一副穷酸相。她的左手食指的戒指,那代表着的是恋爱但未婚,她一定是有人追的。一个女孩,一个这样的女孩,有漂亮衣服和脸蛋身材的身材,在哪里不是一群人追捧?为什么偏偏是我?她把相似的剧情演了多少遍?
但我现在最想问的是她是不是和琦川睡过。琦川是我的朋友,这该死的男人,女人,想把我拖进沉沦的陷阱?地狱的深渊?我是个学生,我应该拿着易卜生的戏剧,漫步在校园的湖边,和男孩女孩建立纯洁而又紧密的友谊,我们这一行,以后写点字,都一定要有个圈子的,就和世界上其他事都一样。
“嗯…” 我听到了她的抽泣声,突然大了一点点,我能感受到她的鼻尖,在溢出咸咸的海水来。她抱紧我的双臂,松开了一点…我感到一阵释然。
好了,水落石出了。我的一切阴霾都云散烟消了,我突然的释怀,就像是集结已久的阴云,被一阵风吹散了,阳光自然而然地透了下来,照在草地上,照在石头上,一切都暖暖的,花了开的很可爱,湖边有嬉戏的孩子,我内心像湖水一样,只是偶尔有树叶落在上面,带起淡淡的涟漪,我躺在草地上,草尖扎得我的的脖子痒痒的。啊,真实的自由啊,活着的自由啊,真好啊。
我没睡她,为什么要给她钱?莫名其妙。
我很轻易地挣脱了她的怀抱,自然而然,我们彼此都沉默着配合的很好。一阵凉风吹来,隔在了我们两人中间,刚才出汗的地方,很是凉爽。我感觉背上有隐隐的紧致感,那是泪痕淡淡的盐分结在了上面。
我微微笑了笑,我们很快各自穿好了衣服,我出门打了一辆车,送她走了。
我在车窗外对她微微笑,挥了挥手,她也窘迫地看了我一眼,但是很快就转过头去了,她怕自己眼泪忽然就会留下来。
她没向我说再见。
我觉得我睡一觉就会很快忘记这个人,我不缺女人,我玩世不恭,我不认为什么是比诗、宇宙、死亡更值得感兴趣的东西。爱情啊,不过是生活的屁!爱情算什么?女人算什么?世人没有容貌、衣服、爱情就像要死一样,死去吧,快去死吧,人生而是孤独的。任你如何努力、反省、自知、寻找…都是无法救赎的。人和人是互相不理解的个体。何必要理解呢?何必要哭泣呢?何必要流眼泪呢?何必呢?
昨夜下了雨,早晨公园的草叶颜色,非常青翠喜人。我穿了一件薄薄的衫子,走在还暂时没有很多人的小路上,树叶很密,小道上除了有几位步伐夸张的大妈,以及几位手持文玩核桃,不紧不慢迈着步子的大爷,他们穿的都很多,而我似乎有点微微出汗,是啊,青春不就是热血吗?你们啊,已经已然逝去了…
几株美人娇,洁白的花瓣上带着不只是雨水和露水,害,管他呢,段楚依的泪水也罢…段…
花叶抽的很直,剑俊美好的样子,让人有点想逃离这个花花世界的冲动。花儿静静开,静静谢,人为什么就不行呢?人就必须要交朋友吗?人就必须要工作吗?人就不能进入森林里当野人吗?人就…
“小伙子,帮我捡一下你脚底下的瓶子,就是那个,对,谢谢哈。“路过一辆阿姨开着的清洁车。她们起得好早啊。捡瓶子有什么意义呢?扔掉他在这里的人为什么没有下意识把它扔进箱子里,垃圾箱就在五米之外,这些人扔掉瓶子难道感觉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吗?
我把瓶子捡起来,微笑着投进了垃圾车里。顺便向阿姨说了早安。
“早安,谢谢。”阿姨微笑着回答我。 “怎么大清早,穿这么薄在这里散步,周围都没有一个年轻人。”
因为我是一个神经病,我是一个荒原狼,我自作自受,我睡眠很浅也很少,我庸人自扰,我有钱,但是我不开心。
“哈哈,不冷,昨晚睡得很早,下过雨,空气清新,想出来走走了。”我回到道。
“小伙子习惯很好啊,这样的年轻人都少了,加油啊,身体第一位,别的什么也不重要,心情好,努力加油。”阿姨接着鼓励我。
“当然,谢谢。”我自然而然地答道。
成年人之间的交流就是如此简单直接。
压根不用担心互不理解。
万物在静静生长,我有点饿了,我转身向家里走去。
打开微波炉,煎鸡蛋,面包,培根,牛奶,这几个词,凑在一起,甚至不用句子,我都知道自己要吃什么。
周六。周末和周内对我独自来说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日子何必要有期许?没有期许就不会有失望。
手机响起了收到讯息的声音。
是枝子发来的,我的隔壁同学,女的。
“明天新海诚的新作上映,她是猫,预告片感觉很好看,我知道你喜欢他的作品,要一起去看嘛?对了,道古屋那边有一家很好吃的料理店,看完电影可以去尝尝的,我想C君一定会喜欢的。”
我回了,“好”。
“那好,明天古屋影院,下午四点,不见不散。【爱心】” 枝子显然很高兴。
原来人皆有所求,皆有期待,只有我没有。她要是知道我昨晚发生的事情,还会邀请我吗?不,她不知道,这个肯定不能让她知道。人啊,有时候还是活在自己的想法中毕竟好。
对于男生女生来说,换一个人,换个心情,无论做什么,换个场景,无非是继续演。把昨天前天的记忆加剧情兑淡。
2023-05-14 16:00
# 三
但是这样子想未免对枝子太残忍。她是个挺好的女孩。我不是因为无人诉说才爽快赴约的,我是因为我对自己的情绪没有一个很好的梳理,我现在的生活似乎缺少一个人帮我理一理。我很明显得感觉到别人的喜欢,这是种近乎自作多情的认知,我又因为她们可能有目的而心存警惕。
我不相信真爱存在,就像我不相信自己一样,前面我已经说过,我要是没钱,还有人在乎我吗?我连电脑都没有,怎么借给崎川电脑,从而认识他?我根本不可能来留学,我怎么去认识这些人。但人生呢,也说不定,风景这边独好,那是因为我现在站在这边罢了。其实不同的人也许对生活有着自己的理解吧。一无所有之人,也可以和一无所有之人相遇,不一定不幸福。我对爱的认识太狭隘了,我对人生的观点近乎偏激。
在我百无聊赖的时候,我准备读一读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东方快车谋杀案》,由于大雪封锁了列车,使得凶手被困在列车上,埃尔库勒·波瓦洛开始调查这起案件,准备揭开一个复杂的谜团…,崎川发来了消息。
“昨晚玩的可好?这女人怎样?” 崎川问我。
我就纳闷,男生之间为什么不能谈些别的事,为什么人人不是女人就是车子,不是车子就是该死的女人。
我大概说了一下昨晚的经过,崎川有点不相信。
“你不会是不行吧?”
“你他妈的…”
“你花的钱的!”
“没有,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女孩不好看?还是不合胃口啊?”
“没有…” 我一时间想不到一个好的答复,用于敷衍崎川了。我正在换了一双新的袜子,脚丫暖暖的。“她有点…不太一般,不像是一般的姑娘。”
“其实她有点厌男,你知道么?”
“啥意思?” 我一时间觉得崎川的话不太好理解。
“你知道我为啥要找她来吗?”
“能不能不要说一半?”
“她似乎懂点东西,文字啊,自由啊,权利啊,意识啊都知道一点,我以为你们能聊得来。”
“是么,我觉得大家都懂,大家又不是傻子,女孩大部分都是矜持的,只是没向你显露罢了。”
“但是她这个人,咋说呢,不是为了钱去…去寻欢的。”
“不怕感染HIV吗?”我开门见山得问了。我觉得滥情的人很脏,全身都是病毒,就算今天没有病毒,明天也许就有病毒了,病毒起初很小很小,慢慢地就蔓延全身了,最后狂欢的人不得不继续狂欢了。滥情的人也是空虚的,空虚的人以为自己自由,其实夜晚就是他们的虚无,他们寻求爱,却永远得不到爱,他们看似享受,其实是为欲望出卖自己的肉体,我鄙视他们,我也鄙视自己。
崎川不以为然,向我狡辩。“照你这么说,世界上所有人都老老实得了。你可以用这种把戏暂时吓他们一下,但是没过一阵子,欲望一旦抬头,就难以自己。就和赌博的人一样,他们不知道这玩意十赌九输吗?他们不知道再继续下去会家破人亡吗?为什么他们还要去赌呢?就是因为赌博不总是在输啊,庄家肯定知道这个道理。寻欢的人会停手吗?而且他们是单身,如果他单身,只要不危害别人和社会,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得了,你以为这里是这里是我们那边的小村落吗,稍微一个事情,就会闹得人尽皆知,这世界太大了,大到你娱乐至死,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谁在乎这些呢?你的老师?同学?你的书?你的花?我觉得无所谓,你不是单身吗,你不知道男男的那些事吗?”
我听见男男这个词,我就觉得恶心,我喝了一口咖啡,我的头晕晕的,咖啡的涩味在我的口腔里弥漫开,胃里很舒服。我躺在了沙发了。我的好奇心却起来了,我倒要看看这小子,会多少花样。
我发消息过去:“男男什么事?我发现你一天天的,油嘴滑舌,难不成男女通吃啊?”
崎川回复道,“不是我男女通吃,我也觉得这个很不可理喻,不理解,恶心得要命。我也是从一些朋友那里听说的。说是有的男人,如果想勾引男人了,就会去在网上发布一些露骨的信息,去那种私密的网站上,去找一些本地的男士,他们先是以女性的身份去和这些人聊,情至浓时,两者相约在线下见面。约他们的人,会提前开好房,房子里的灯故意打的很暗,等到那个男人一进房间,他们聊着聊着,你猜怎么着?你一定觉得很恐怖,这个男人发现妹子变成了男人,会愤怒?恐惧?会逃跑?我告诉你,男人在上头的时候,什么洞都不嫌弃的。别说男的了,就算是有一条狗,他也能就地操了。”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狗,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狗罢了。甚至是猪狗不如。”我觉得崎川在这给我瞎扯。
“算了不说了,你反正也不理解。”崎川似乎觉得自己掌握了一些一线情报。他要是把心思都放在正事上,指不定能做出一些成绩,整天脑袋里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没理他了。我隐隐觉得心里很难受,让我知道这些事有啥用呢?我中午饭都不想吃了。我觉得有的圈子,还是敬而远之,有的事,还是别知道了好,都是些变态的人去找变态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是不无道理的。
段楚依这个人,我本来想再和崎川聊一聊的,但是又发现没什么可聊的。我希望我把她忘掉,这个人像是神经病一样。本来开开心心睡觉,一拍两散多好的,无形中给自己和他人平白无故制造点剧情,我觉得,意义不大。她既然今天在我这里发神经,明天就在崎川那里发神经,后天就在春树那里发神经,大后天就在某个女人那里发神经,大大后天说不定就去精神病院了。发吧,这也是个人的自由。
第二天我准时赴约了,说好四点和枝子碰头,我三点半差不多就到了,让我措手不及的是枝子三点半就在影院门口站着了,她旁边还站着一个腿很长的姑娘,身材很好,看着像是她同学。两个人手里拿着咖啡杯,在说说笑笑。
我对枝子莫名有点好感。
我走上前去,向枝子打招呼,枝子一看到我,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
“你来啦”枝子的少女语调尖尖的,显得很开心,让我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
“下午好啊。”我也报以微笑,我扫了她朋友一眼,然后看着枝子的眼睛,之后视线转到了她那浅灰色的包包,鼓鼓的,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c君,这是我朋友,千上贺子,我俩碰巧在这边碰见了。贺子,这是c君,我大学同学。”枝子热心地做着介绍。
“你好你好。”
“你好。”千上贺子报以浅浅一笑。
日本女人的眼睛都很好看,眉毛不用修饰,也显得浓淡相宜的样子。
寒暄几句之后,我和枝子与贺子告别了。之后我才知道贺子的爸爸是三井财阀的一位高层,她之前在英国留学,和枝子是高中同学,好多年没见了,彼此碰巧在这里遇见,就交换了下近些年的一些见闻。枝子还说贺子从英国回来之后观念什么的先进了不少。我问枝子那她为啥还要回日本,她父亲那么有钱,还能在这个地方碰见她。枝子说她也不知道,没来得及问呢,你就出现了,但也许是回来参加一些礼节性的东西吧。我问枝子,日本女性留学的不多吧,反而结婚之后辞去工作在家相夫教子的可不少,日本的男女地位差距更甚。枝子笑着说假如你娶了一位日本姑娘,你会怎么对她呢?我说这和我问的都不是一个问题了。枝子努努嘴,意思我太直了。
我准备买爆米花,枝子抢着付了钱。枝子还准备买可乐,我说我看电影之前不喜欢喝水之类的,你要喝就自己买吧,枝子说那她也不喝了。
周日的下午,人往往没有周六和周五晚上多了,但偌大的影厅,也几乎坐了一大半的人。
电影的情节我没有太看进去,枝子却看的很起劲,不时在我耳边问这问那,说这说那,“女主往往没有配角好看” “这个取景仿佛是从京都那边,不对,是奈良那边取的景色” “这句台词要是换成你写的句子就好了” 我因为没有联系上下文,大多数时候只能说不知道或者嗯几声。
电影看完之后,和枝子在餐厅吃饭,我抢先付了钱。
吃饭的时候,枝子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在想别的女人?
我差点没把入口吓整个咽下去,我瞪大了双眼看着枝子,“你为啥这样说?”
“你身上有女人味。”枝子漫不经心地用筷子在鱼的身上,挑出一根根刺出来,放在她的小碟子里。
“你身上还有男人味呢。”我没否认,也同时反呛她。
枝子微微侧过头,似乎是闻了闻,说,“我身上有你的味”。
我本来想说我都没动你,我又没有狐臭。哪里来的味,女孩子就爱神经兮兮。但我做贼心虚,我一时间不想欺骗她。我可以让她知道,但是没必要,我们是朋友,还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况且似乎被爱的人有恃无恐,这无疑是残忍的。
我说我昨晚没洗澡,身上有股汗臭味。
枝子说:“但我喜欢”。
我对这种挑逗,一时间无所适从。枝子在我眼里是个乖乖女,但今天她有点大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爽快赴约的缘故,让她觉得她和我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但是她也在等我的反应,如果我也回应她的挑逗,那说明她的大胆没有错,如果我戛然而止,那么她会识趣地转向开个玩笑。我们都给彼此留有余地。我不想伤害枝子,也不想辜负这个女孩,我心里很乱,默默吃着虾。
枝子见我没说话, 又开头说了。“c君,最近我加了一个有趣的社团,是轮滑相关的,有兴趣吗,别整天在那写写画画了,活动活动,舒展下身体吧,对你有好处的。”
“听着不错,回头了解下吧。”我觉得任何加了回头、改天、下次的话,都是敷衍,但我真的不知道说啥了。轮滑这个东西,没怎么了解过,也不怎么感兴趣。
枝子在等我接受,接受她的不感兴趣的提议,就是对她感兴趣。
她笑了笑,说下周三晚上可以带我去看看,那些学长在操场上举行晚会,他们会展示如何用轮滑过那种挨得很近的灯环,动作很轻盈,场面很有趣。
我又说“好啊”,枝子一定觉得我是直男了。但如果是段楚依在这里的话,应该会聊一些更有趣的东西吧。
我看着枝子浅白色的衣裙竖着很细致的腰身,想起了段楚依。
男人,呵!
虽然仅仅是一瞥,但是很快这个念头就倏然之间消失掉了。
服务员走来走去,是个年轻的、长相五分的姑娘,穿着店里的那种统一的制服,看着千篇一律,了无趣味。旁边的桌子刚刚坐过一对情侣,她们比我们晚到,却比我们早走,她们刚出店门,服务员就赶忙走过去,认真收拾起来。她的存在的意义在于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吗?未喝完的大酱汤吗?擦过嘴巴和鼻涕的餐巾纸吗?我的思绪乱乱的且莫名其妙…
“我们出去走走吧。”枝子提议。
“好啊。”
“附近好像新开了一个广场,貌似挺繁华的,c君想去转转么?” 枝子今天穿的是一件印着小熊的短袖,胳膊上淡淡的体毛,在灯光下都一根根明晰了起来,她的皮肤不白,但显得恰到好处的样子。
“唔,我都行,但餐后嘛,最好还是去公园之类的人少的地方散散步好点,商场,留给那些欲求不满的上班族吧。”我提议道。
枝子笑了笑,边动手把刚才从包里取出来的一些东西塞回去,边说:“我还以为c君喜欢热闹呢。”
“喜欢是喜欢,喜欢什么也不固定,看时间和场合的。”
“有趣,那走吧。”
我们出门之后,左拐,日本很少有那种门口有台阶式的店铺,不像在北京朝阳区那里,路宽店大,不修个台阶,仿佛都和地平线一起掉档次了一样。
沿着大辅路往前走着,周日傍晚,是狂欢的残存,路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笑着在说最近的八卦绯闻和流行歌,但更多的是孤身一人行走的男男女女,都低着头,要么看着手机,要么看着脚下前方三五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跟着枝子左转右拐,经过了几家酒馆,里面很是热闹,还有几家游戏厅,一瞥之余,中年人沉醉其中不在少数,真好啊,前几天还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在共享游戏厅里玩精灵宝可梦,有趣!
慢慢的身边的树多了起来,枝子介绍到,“这里之前是市政府规划的一块用于公共绿化用地的一片区域,因为当地政府的腐败问题,财政问题迟迟无法解决,官员被带走一批又一批,这里的流浪汉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流浪汉和政府有什么关系呢?就业民生等等问题,看似是这些人的问题,就比如一个人,从小不好好努力,整天和男孩女孩鬼混,家里也不给力,爸爸酗酒,妈妈只会哭,这样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别说政府,就是天使降临也无法拯救,凭什么让这些人找到工作呢?那我们受教育这么久的目的是什么呢?不就是把别人踩下去让自己爬上来吗?他们不饿肚子,风餐露宿,忧虑明天,难道让我们这样吗?”
枝子又说道:“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一个人怎么可能从小就这样想呢?他根本无法察觉到自己周围的变化,亦或是决定自己家庭的条件,还有就是自我的认知。假如一个人完全不了解基督,怎么会理解这些信徒一个个放着于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冷漠不去坚守,却要去爱己及人呢?他们什么也不能决定,跟父母说,爸你别喝了,妈你别哭了,可谁会听呢?一个不为家创造利益的人,一个是似乎没有说话权,一个似乎是没有存在感。没人会听一个孩子的,因为孩子嘛,不成熟,所以大人总觉得他们的想法幼稚,而大人自己的想法呢?难道家变成这个样子不就是因为他们有时候太多现实了吗?人总以为悲剧是自己造成的,其实悲剧是大的环境作为主导。父母的那届政府可能执政不利,那些高官一个个都衣冠禽兽,都拿了自己的利益,执政几年之后,实在不济就辞职不干,但是留给那一个时代的机遇、留给他们脑海中的公平、正义、民主等等就少得可怜了。而短短的一段时期,可能是几年,可能是十年,留在他们脑海里,就为他们幻象出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因为他们的青春就在那种杂乱中度过了。”
我觉得枝子分析问题很理性,且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能想到的,倒不是说我瞧不起枝子,只是在我看来,大多数这个时期的女孩,追求的都是如胶似漆的爱情,希望在爱中得到温暖和关注,这些社会问题,只适合留给一些学法律的同学去慢慢从书里分析。
我点点头,但是黑暗中我不知道枝子有没有看到,我对她的观点表示赞同。
我们不知不觉,走了一二百米了,公园因为没有完全建好,周围的花草显得很杂乱的样子,虽是如此,我觉得比正儿八经的正常公园要别具一格,市场也一样吧,自由发展,才能呈现活力,但是无人打理的话,有可能会生出荆棘,到时候连散步的小路都会被隐没掉吧。
枝子似乎默默地在想问题,我们在下一个”阡陌“交叉处,两个人不约而同踏入了另一条返回的路。
月光时而洒向大地,时而躲进云里。枝子此时像是个大人,我像个小孩子一样。我决定和她继续讨论下刚才那个问题。
我说道,“是啊,人们眼里的世界,只是对现实的一瞥,留在脑海中最深的那一层表象罢了。就比如男女平等问题,女孩子在日本,一旦结婚,好像就有了社会赋予的回家相夫教子的责任,那些高层之中,也鲜有女性,好像男人能懂得决策女人的所有权利与义务,比女人更加懂得女人一样。女人虽说力气小,个子矮,这倒也是进化使然,女人进化得柔弱是因为她们无需为争夺交配权而生长得强大,可那些家暴的家庭,因为一夫一妻制,多少男人仗着自己的力气,对女人进行身体甚至精神的折磨和控制。不过也有那种女方强势,折磨男方的例子,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可毕竟还是女生属于弱势啊。女人如果没有下体和子宫,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这么说,你不反感吧?
我问枝子会不会反感我说这些话,因为这些话题,被男人听到可能会打我,被女人听到也许会觉得我很表。
“怎么会,c君一定是个温暖的人啊。”枝子连忙否认。
“我不一定能和我说的这样做到一五一十,但是我最起码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有这个认知。假如我发现自己做不到一件好事的时候,我最起码不会做一件坏事!每个人内心都有阴暗面,这个世界的残酷之处一直都是冰山一角,历史里那么多残忍、哀嚎、冷酷,很少有人理解吧。”我不无调侃得也进行否认。
我发现自己和枝子的话题似乎转向了沉重,下午刚看过一场电影,晚上就聊到一些现实问题,这种感觉不知道奇妙与否,只觉得今天的时间额外漫长。
我提议送枝子回家,枝子微微一笑说不必了,叫了计程车,她脸色看上去是挺红润,但是眉目间隐隐有点忧愁,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关系,但我还是微笑着和她分别了。
“回到家给我发个短信,让我知道你安全到达了。”
“一定”
“那拜拜,下次再约”
“好嘞”
“再见”
“嗯,拜拜”
看着计程车发动,尾灯亮起,渐渐远去,我觉得有点冷了,我也该回家了。枝子这个人看样子读了点书啊,我对她的感觉有点模糊了。
我往回家的方向走着,我想去赶最晚的一趟电车,虽然有点冷,但是我还是想走走,想想枝子说的那些话,她似乎没说完的样子。
走在路上,看到路牌,大辅路,我才想起了有个朋友,叫做山田大辅。有的人就是这样,重要吧?重要,毕竟在记忆力存在过很长时间,但是一旦生活失去交集,再好的友谊很快就像冬天烧开的水一样,温度被季节窃取了,我们注入的友谊也被环境偷走了一般。
我和他是在刚来日本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他在一家房屋租赁公司上班,我因为要租房子,所以和他相识了,日本人对万事万物一丝不苟,就连拍色情片,都是工业级的质量,不是那些台湾或者内地的小厂商能比的,那些野场不知道从哪里招来的姑娘,一看就是风尘女子,百无聊赖。
2023-05-25 09:43
# 四
山田比我年长一岁,我那时候20岁,藉着租房的机会,和山田喝过几次酒,不得不说这个人很有意思。那时候我正在看一些房子,山田带着我看了一些出租公寓,他的彬彬有礼的服务态度让人很是满意,有的人对于陌生人有一种近似卑屈的态度,再饰以浮夸的客气,让人一听就反感,但是山田不会这样。
在我刚来日本的时候,一直都住着酒店,钱之类的不存在问题,但是住酒店总觉得是在住店,每天回去,房间都有人打扫干净,一尘不染,被单天天洗,让人没有一丝类似自己房间的那种温馨的感觉。我在想这咋成呢,天天进出酒店,即便只是晚上睡觉,生活的乐趣也会减少很多吧。昨天我的气息已然不存在了,被单的褶皱也不存在了,我存在的痕迹也不存在了, 酒店的床在等任何入住的人,而不单单是在等我,那是一种漂泊的无依无靠的感觉。我觉得自己要找个房子,做做饭,养养花,遛遛狗之类的会好一点。
有一次山田打电话过来,说有一间格调不错的房子,几乎刚建成,之前还没有人入住过,如果非要说入住过,就是这里之前似乎有一对情侣,短短居住过两三个星期,最后却付了高额的违约金退租了,原因不得而知。总之房子和新的一样,问我是否考虑。
我那时候正在学校课间楼梯抽烟,望着天上的云彩,心里在想琼瑶的小说《彩霞满天》,看着学校来来往往的行人,那些女孩男孩,终其一生,追求的是什么呢?学业、婚姻、工作、赚钱、结婚、死亡。
我满口答应,说我周末有空,我们约了周末去看房。
那个周末我几乎忘了这件事,在我周末还在睡觉的时候,山田又打来了电话。
“我说c君,下午可有时间?”山田的语音不大不小,却尤为清晰。
“啊,抱歉,睡过了,看房那件事吗,时间都行,下午怎样,不好意思。”我心里有几秒钟的尴尬和惭愧。我有时在想我的事情的时候,会忽略掉别人。我习惯在晚上读书练习写作,在午夜将文章投到几家报社,我不是为了钱,但是我想要是能靠自己的文字赚点钱,或者认识一点有趣的人,那也再好不过了。昨晚写了一部类似于戏剧题材剧本,投给了青鸟报社。
“客气了,那下午你来山田郡米花町3号,我在这块的百货大楼旁等你。不见不散。”山田一直都是这样言简意赅,我的文字风格也想这样。
挂掉电话,我盯着天花板,发现自己在晨勃,我看了下时间,都已经早上十点半了,怎么回事?生物钟也彻底乱掉了吗?我不知道自己昨晚几点睡的,可能是三点,可能是四点,旁边的桌子上还有一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我习惯在睡前抿几口烈酒,这样会将我在写文字时的思绪打平,促进入睡。
我赖床了一会,起床了,这会再仔细一看手机,发现今天有雨,我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户,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那种昏沉感,让人有一种要干坏事一样的期许和满足。
脑袋空空,肚子空空,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在想我从镜子里看到的我和别人看到的我会是一样的吗?这鼻子、嘴巴、眼睛、是不是外星人眼里的外星人。无趣的想法。
出门的时候,我没带伞,也没背包,街上的人基本上人人背着包,带着未撑开的雨伞,好像人人都带着一颗定时炸弹,等天空的子弹来临时,他们互相掩护,炸开一朵朵伞云一般,我想,要是从天空中,俯身看着这样的情景,一定是非常有趣。
雨似乎姗姗来迟,但还好如约而至。
来到了约好的地方,我远远看到了山田在那边站着,右手撑着一把伞,左手竟然还拿着一把伞。奇怪的家伙。
我们之间隔了一个马路,我在等着绿灯,我察觉到雨水在我的发梢上,慢慢凝聚,变重,下垂…
山田也看到了我,向我挥了挥手,微了微笑。我不置可否。
“怎么没带伞?这把伞给你。”山田就像是提前写好剧情一样,把左手中的伞递给了我,我发现了他左手小拇指的戒指,漆黑的戒指,让我想到了黑夜。
我没有拒绝,也没说谢谢,这不像是我的作风。我想把山田捧在手心,但现在想把他踩在脚下。不为什么,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也许我觉得这小子有种魅力,男女都感兴趣的魅力。
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其实仅仅在于那23对染色体中的唯一一条常染色体。之后他们的性取向、价值观,只是被这个世界的认知所割裂了,我不承认我是同性恋,比起男人我更喜欢女人,但女人身上有我感兴趣的地方,男人的身上也有。我曾经在网络上对着男人自慰过,我看着对方的性器官,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女人提不起兴趣,我此刻只想毁灭,被一个男人毁灭,让他毁灭我,或者我毁灭他!我希望我射精的时候,宇宙一同炸掉,世界乱成一锅粥,反正一切都黏糊糊的,一切都充斥着高潮之后的怅然若失感。我记得那时候我缩紧了身体,弓成了一只虾,我躺在床上,在想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人为什么要活着?花儿为什么开的那样可爱?漫天繁星孤独了几亿年,还要孤独多久呢?宇宙的存在是为何呢?天为什么不是粉色?男人、女人、全世界的人,我希望你们统统死亡,在我寂寞的时候。我却又希望你们都统统复活,因为下雨天,我想让你们都瞧瞧蚂蚁搬家的有趣之处。一只只蚂蚁,忙忙碌碌着,蚂蚁有意识吗?恐怕是没有吧,但是每只蚂蚁都成为了它本身,在一个家族中,有着自己的分工与一席之地…
“谢谢”,我们走了30米,拐了个弯,我才想起说谢谢。现在想想当时的情景确实挺尴尬的,我的谢谢可能因为的反射弧,多绕了十几秒。
那天看房子之类的事我都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天越来越黑了,雨也大了起来,那套房子确实可以,山田把柜子啊、门啊、窗户啊都依次打开给我介绍着。日本人的一丝不苟到了,灰色的瓷砖上,有一个白点,都会主动提出,问问业主是否接受?当然那是买房,我是租房,总之这套房子我很满意。
其实我一直想挑逗他。
但我又怕把他吓跑。
这个家伙,我怕他看到我的阴暗面会找个借口匆匆溜走,甚至会后悔多带给我一把伞。
我看着他那不高的体型,似乎有一米七的样子。头发也是三四公分长,不长不短,鼻子不高不低,他的屁股竟然是有点翘的,天哪,你知道男人最性感的地方在哪里吗?就算我不是个变态,我一定也会说是屁股!这种人一看就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我看着他弯腰、蹲下、站起、侧头,我一时间想和对方裸体相对。即便不做爱,我就想看看他,再看看我。要是现在是在学校,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我压根不会多看他一眼,就似乎我的阴暗面一旦萌生,就像风铃稍微来一点风,都会被草啊、虫子、树啊、窗户听去了一般。我一瞬间觉得自己很肮脏,我强制压制着自己的心绪,耐心听山田讲完。
“怎么样?”山田笑着问我。
不知道为什么房子里这么暗,我们不开灯。
“挺好的。”我回答。
“要不你再在房子里走走看看,你一个人的话,住这个房子我觉得绰绰有余,你说做饭、写字之类的,前面的花圃还能养养花,卧室和客厅空间很大,能放下一张瑜伽垫,也能玩玩健身环之类的,他说着做出了一个健身环大冒险中的跑步动作。”
我想吻他。
“我去下卫生间。”我感觉胸闷气喘。
“这边请。”山田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我赶紧闪进了卫生间,反锁了门,我想把门外的我和门内的我隔离开,隔绝开,撕裂开!
我像是一个关在监狱里,一个只有男人的监狱里,夜黑风高,我已然不知道什么洞是什么洞了,什么男人洞和女人洞,我像是一条鱼,此刻只想要七秒钟记忆温存。
我费力得拧开了水龙头,看了看镜子里的我,这个变态,为什么还活着?我用冷水洗了洗脸,我又盯着镜子,我突然看到镜子里的脸,那是我的脸吗?我又像是看到了山田的脸,那张并不英俊,但又要人命的脸啊,我看着看着,向着镜子里的我…不…他,伸出了舌头,我的舌尖触到了他的舌尖,冰冰凉,和夜晚的死亡一个温度。我似乎要爆发了一样,我脱下了裤子,看着这个东西,这个玩意,该死的羞耻感!你就是狄更斯手里的笔、宙斯之子背上的剑、死神的镰刀、凯撒头顶的花环、米开朗基罗雕刻大卫时的凿子,我爱大卫雕像,那肱二头肌、那腹肌、那卷卷的头发、那未勃起的阴茎、那小小的可爱睾丸、那微微弯曲的左腿,流泻出了贝多芬的协奏曲、那目光、那鼻梁、那小小的椒乳…哦,我的大卫,我的venus!
假如米开朗琪罗雕刻一个勃起的大卫,或许我会对着他自慰,但我此时脑子里只有山田,我是个理性的人,可我脑袋里全是浆糊了。我想控制自己,把持自己,我不想做影响别人的事,我想,这也许人之所以为人,很重要的一点吧。我只是心血来潮,我在我的内心阴暗着。
我把镜子上的口水擦了擦,幸好镜子不会说话,否则它会得知多少未知的秘密啊!好可怕。
我没有握住我的下体,因为冷水透骨之后,我稍稍有点冷静了下来,雨小了一点,几缕夕阳余晖,透过云层,好不容易挤进了都市之中,一切似乎又有了生机。我长舒了一口气,收拾了下,擦干了手,走出了门。
傍晚,雨已经停了,风静浅暑,路晚霞晴。
月亮迫不及待得挂在了西边天上,今天是下弦月,月牙弯弯的,说不出的妩媚。我突然想到之前看过的一个文章,说的是不光女孩子的情绪、性欲、月经受到月亮的变化影响,男孩子其实一个月也有几天情绪变化。我时常在想,女孩子每个月要痛苦,要收拾这那,要准备干净的内裤,还要和男生一样在这个世界游荡,还要考虑怀孕、分娩之痛、总之女孩子和痛有不解之缘,做女孩子挺不容易啊,反观男生呢,这个世界被他们征服了,他们丝毫没有什么身体上的痛苦可言,同龄的男孩往往幼稚,也许就是因为没感受过疼吧?
我和山田要在樱花站分手了,不知道何时他解开了领带,他手里还拿着那把伞。我想把他给我的伞还回去,但他死活不要。这算是我来日本之后,收到的第一件礼物,一把雨伞。我对山田道了谢,我们就此别过了,山田微微一笑,头微微低了一低,我差点以为他要鞠躬给我,还好只是一个低头,我受宠若惊,又聊了几句,匆匆回家了。
那晚我睡的很好,第二天的时候,我起床收到了一条短信,看时间是凌晨三点发来的,发信人不在联系人列表里,我昨晚早早睡着了,要是以前,三点我也没睡,不过谁又知道呢,早睡早起的人,也许毕竟是幸福的吧。
可也许不幸之人的生活都是幸福的。
短信如下:
c君,我是山田。现在是夜里的三点钟,我迟迟无法入眠,因为我想着你。昨天我们分别的时候是晚上的九点23分,到现在已经有5个多小时了,我以为自己的心可以平复下来,但是很遗憾又危险,我不能够。昨天出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何我家里有一把伞,但是我还是路过小森便利店的时候,去买了另外一把伞。因为我觉得这点雨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你绝对不是那种在这种小雨里打着伞出门的人,你的内心我能看出来,不是那样的。但是我怕你淋湿啊,你如果那天打伞过来,我就说这把伞是我从朋友那里偶然哪来的,反正我有各种奇怪的理由可以搪塞过去,但是你那天是向我设想的那样,你没有。一把伞,并不算什么,当你接过伞的时候,你的眼神只是瞟了我一眼,没有说谢谢,我的心里很开心,就好像这是我为你能做点什么的那样,但是绝对不是以我是一个职员,你是一个客户那种,你能为我带来利益的那样去想的。我不知道我在发什么神经,我现在好像在像是骚扰你活着为你…表白之类的,但是这些话我不说出来,实在我的心里很难受,或许这世界上的正常人都不会懂这件事,但是我好想说给你,就是这些平凡的小事,总是在我的心头萦绕着。让我鼓起勇气的是,我们在房子里的那一会,我没敢正面看你,我从进门开始就尽量能让我的思维停留在地板上、停留在柜子上、停留在门把手上,我滔滔不绝地讲,我那时候真的心里很郁闷纠结,昨天的天气很不错,我喜欢那种天气,我喜欢那种情景,只有你我,没有开灯。我有一次,偶然回过头,发现你在看着我,但是你的眼神和我碰到的一瞬,就似有似无地从我这里失去了焦点一样,好像真的好像在看着我手下的…那会是柜子还是门把手之类的东西。我瞥了一眼你的身下,我一瞬间耳朵就红了,幸亏当时的灯光不良,雨天的一切都似乎布上了朦胧,我那时候何尝不是有一种冲动…危险的冲动,我很快就别过身去,因为我也怕你看到我的,我们就像是茫茫人海中擦身而过的鲸,独自住在自己的孤岛,我们不敢让彼此理解,让这个雨天理解,让世界理解。我那时候想了和你做了很多事,肮脏的也有,不肮脏的有,我是男生,你也是男生,我此时就是赤裸裸一个变态,想让你融化,或者让你将我融化,全天下的情侣都是傻瓜,都是完美契合的傻瓜,而你我确是鲸鱼,是万物的最大,是有灵性的存在啊。你一定不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我没有一张你的照片,我看着天上的星子,那星光来自于很多很多年以前,但是现在有谁在看这一刻的他们呢?这星光就是无人能懂的信号啊,在宇宙中旅行了如此多的时间,见了无数的星系,但是依旧孤独地以光年的速度旅行着,直到光的波粒二象性打在我的视网膜上,我才像是它一样,有了灵感和生命…我爱你,从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一刻起,我爱你爱得发疯,我们为什么不去林子里追寻着雾气,走向深处呢?我们为什么不在月光下赤身裸体,跳进莱茵河呢?我们为什么不能在浅滩的海边和海鸥看日落呢?我们为什么不活在兰波或者是泰戈尔的诗里呢?我们为什么不能做活人能做到的一切呢?我一想到我和你在一个城市,距离这么近,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年代,我们像是荒原狼找到了彼此,我知道一旦我点击了发送键这条消息就无法撤回了,我的心事就被月光尽知了…我当然自私得希望你答应我,我们在下一次相见时,一定不像是上次那样冷漠,缘分就是这样奇妙,可我又害怕失去你永远的这样一个朋友,怕我吓到你,怕你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怕我是自作多情,怕一切镜花水月会像梦一样从惊醒,我这里是阳光或者是地狱,我们一起重生或毁灭,好吗?
短信二:
c君,你可以明天不回复我,这样我就明白你的心意,或者你可以给一点点暗示之类的,我可以…等。我这样是不是像是逼一个人在做决定,可我必须这样做,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你。
…
我一下子惊醒了起来,我感觉很害怕。我感觉我有时候在雷池边缘,逾越一步,我不知道前方是天堂还是地狱。我对男孩子其实没兴趣,我身上就是有一种冲动和大胆,我想尝试没做过,没想过的事情,即便这样可能将我推向万劫不复。我如果回复了山田,我的心境、我的未来、我的一切,未来都将会如何变化呢?我想都不敢想。我对山田有感情吗,也许那是我在恍惚中,就像绮山所说的那样,人在迷茫和性起的时候,很容易迷失自己…
我也不知道该向谁倾诉这件事,虽然山田可能迎来自己的寂寞,可我是个个体,我已然不能做更多什么了。让我在悬崖边往下看一看,我就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刺激,但是让我跳下去,我可能暂时还没有那种勇气。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昨天的想法,我就一阵恶心,我是怎么了?我像是个畜生一样,在可有可无之际,可来劲了,但是现在一个机会,就在面前,我却想着我还是个在读大学的人。大学是什么?大学就是让禽兽洗礼的地方?还是让禽兽能更加认清自己,成为衣冠禽兽的地方?
我一时认不清我是什么,哪个是我了。
我的感情是复杂的,我的心是阴暗与阳光并存的,我的脑子是感性和理性交织的。
我起床之后,想着得尽快搬离酒店,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搬家似乎能减轻一点心头的困惑,至于为什么,仿佛进入一间新房子,到一个新地方,似乎能迎来新的自我一样。
我那时候和崎山不是很熟,所以没有约他出来喝酒,我和一些国内的好友,偶尔会聊几句,但是远水无法解救近火,我此时心思不乱是不可能的,我想一醉方休。
周末的日本街道,到处都是人,那时候是四五月份,樱花几乎已经谢完了,只有古都那边似乎有一些晚樱还在盛开着。我搜了下附近有什么游乐场或者景点之类的地方,我现在想出去走走放空下自己。
今日之我必须打倒昨日之我。
我打算坐着新干线的电车去不远处的一座山林中,那边山顶似乎有一座寺院,希望我的造访不会侮辱这样一个地方。
我匆匆换了衣服,刮了胡子,空气已经丧失掉了寒意,我穿上了薄的一件白色毛衣,在去车站的一家早餐铺,匆匆吃了点东西,然后怀着乱糟糟的脑袋,踏入了去那座好像叫什么青若山的地方。
我在车上,理了理思绪,我觉得有必要给山田回复一条信息,无论怎么,别人的一番心意…如果被忽视掉,这是对对方一个莫大的打击吧,尽管他说我的不回复就是回复了,但我总觉得有必要做一个回复。我完全本着尊重别人的想法去做这件事,我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来自己赤裸的同性恋的一面,我已做过了解释,那只不过是特定环境和心境下的一次小小的失态,我没有想过赤裸裸地影响别人,那样也太羞耻了。我考虑再三,一想起车程还有半个小时以上,我就给山田回了一条信息。
“感谢你对我的关注和表达,但我必须坦诚地告诉你,我对你的感觉是友谊和同伴关系。我希望我们可以保持朋友的关系,但我不希望进一步深入或改变我们之间的互动方式。希望你能理解并尊重我的决定。”
这条信息,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了十多分钟,我一来是怕冒犯和伤害到山田,也是怕对自己不明晰的表达或者是可能流露出一点点对山田来讲是暗示的东西,我尽我的可能了。我看着地上电车缓缓地在城市里穿行,有时候能看到远山得浮云,我想起了日本古典名作《徒然草》中的一句,春霞起哪边,遥遥看取吉野山,却见雪纷然。
发了信息,我的心里像是了却了一件心事一般,觉得明了了许多,我的身体都似乎变轻了一样,活着的自由的感觉啊,坦白了自己,决定了向着另一个方向生活感觉,我其实不想伤害任何人,或者是对别人造成困扰,我尊重所有人,我也理解所有人,只是我有时不理解我,人的活着,究竟对自己和别人意味着什么?
我想了很久,还是没能想出一个好的答案。
2023-05-27 19:18
第一次尝试同性的剧情,似乎有点猥琐,笔者在日常生活中只认识女百合。至于男男,听一个女生说她经常看类似的一些腐文之类的了,我也搞不懂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无论是男生和女生,只要涉及到同性、他们在当代的生活一定是充满着疑惑和压力的,目前大陆的体制是无法做到自由地包容关于感情的很多别的方面的,很多人的感情受到压抑与扭曲,但有时候情感的流露由不得自己,不近一步会遗憾,近一步会对别人造成冒犯甚至伤害,无论怎样,希望所有人都能找到真爱吧。
这篇文章不是同性文,虽然会寥寥几笔写几个片段,但不具有普遍和深刻性,我们在肉欲之外会思考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这也许就是人的辩证性。
# 五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下旬,日本的学校一般是7月20号至左右至九月放暑假。我那天正在学校的咖啡厅,喝着咖啡,看谷崎润一郎的《细雪》,雪子和妙子在长房与二房之间不时往来居住,雪子因为一直以来的莳冈家自视清高,导致迟迟未出嫁,之后因为四妹与男友私奔一事,报社报道时误把妙子的名字登为雪子,损失了雪子的名誉。长女鹤子的入赘之婿辰雄向报社交涉之后,报社不但没有将雪子的名字更改,反而又刊登了一次妙子,这下真的成了莳冈家的奇耻大辱了。因为处置不当,雪子和妙子于是就长期住在二房幸子家。私奔报道之后,妙子靠做人偶消磨时间,由于手艺上佳,制作的人偶有销路,四妹于是拜托二姐寻找商家合作,妙子一直靠做人偶度日。之后辰雄被任命为东京的银行支店长,大姐邀请三妹四妹,即雪子和妙子来东京居住,妙子以制作人偶为借口,留在了卢屋,雪子只能选择跟着大姐家去东京暂住。临别的时候,雪子话很少,似乎也流了泪的样子,但是她虽为莳冈家的人,无时无刻生活在不确定之中,况且因为年龄慢慢大了,求婚的人少了很多,要不就是那种离异的男人,要不就是家族隐隐有遗传病的男人,雪子去了东京和大家一家人寄居在一间不大的房子里,甚至都没有了自己的房间,整日只是在照顾大姐的几个调皮的孩子,像是寄居在冷风里瑟瑟的小花。显赫的家室对雪子意味着什么呢?没有一技之长的处境对雪子意味着什么呢?30岁之后不结婚对雪子意味着什么呢?不知道有多少普通人家的女孩,在20多岁左右,无论是否找到那个心动的人,都匆匆出嫁了,与其挑挑拣拣,不如听从家里人的安排,不然拖下去境遇就会变好吗?不见得吧。我们有时是从生活在找寻意义,而不是从意义中寻找生活。有选择就一定好吗?妙子之后遇见了奥畑、三好、板仓等人,妙子作为四女,她的身上明显有现代人的意识,而雪子刚好相反,她保守,生活看似安稳,波澜不惊,她喜欢孩子,她性格温柔,和妙子简直刚好相反。这两个人的对比简直就是两个时代的对照。兜兜转转,在妙子产下死胎之后,妙子和奥畑结了婚,而雪子也在闷闷不乐中,怀着不适的身体,穿上了婚礼的衣装,踏上了开往东京的列车。
… 剧情就此戛然而止。
我很想看下去,看看雪子幸福与否,看看妙子之后会如何面对自己的婚姻。看她们的人生走向。看下日本在昭和16年的种种人文迹象。但是似乎现在只能靠猜想了。我觉得以雪子的性格,幸福与否就看男方的性格了,雪子似乎不愿意结婚的样子,我不知道她担心和犹豫的是什么,适合结婚的人反而畏惧结婚。妙子在经过种种复杂的感情之后,也许会更加成熟一些吧。这部小说虽说看似平淡无奇,但是读完让我有一种对生活深深的抑郁感。生存和爱和意义是个怎样的关系。
生存是维持生命最基本的渴望。比如住处。雪子和妙子四处漂泊着,寄居在大姐和二姐家。这是雪子不安全感的来源之一。
爱是维持联系的一种纽带,是一种情感和关系的表达。雪子自从去了东京之后,似乎这条纽带被切断了,她无法投入和获取关怀,日复一日在那个地方,思索自己,自己的人生,等着自己被嫁出去,或有可能得话,做别的选择,但是有选择吗?
意义是人对生命和存在价值的理解和探求,意义与个体的信仰和价值观以及人生目标密切相关。日本在1941年左右,正处于战败前夕,社会的隐隐的虚无感,弥漫着空气,对普通人来说就是深深的无力感,于意义无处追寻,于信仰无处依靠,于个体是深深的不安。
人和时代是关联的,不关心时代的人,就是不关心自己。
一看表,已经到了下午的三点钟,咖啡已冷,临至暑假,学校的人都变少了。吧台的小妹在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偶尔有一个客人到来时,她就把手机插进牛仔裤的口袋,然后重复着熟悉的动作。七月的日光很热,不知疲倦地烤着大地,咖啡厅有空调,我想起了前几天崎山邀请我去他的家乡游玩的事了,崎山的家在日本三重县的松阪市小泉町,也是我一直想去的那个地方,空调吹的我后背发凉,我把冷咖啡一饮而尽,合起书本,给崎山打了个电话,崎山开心得像个孩子,让我务必立刻出发,他一个人在家无聊死了,崎山的家是小泉町的一个普通的售货铺,位于深山之中,我想正好去避避暑。
“噯,我说你不约几个女孩子吗?这里四周出了町就没有人烟了,到处都是绿,延伸到天边的绿…你待几天啊?你肯定会无聊的慌,对了,这边一旦远离了町中心,手机信号可是时有时无哦。”崎山在电话那边嘻嘻笑。
“几个?”我一脸惊讶,这小子当我是贩卖小姑娘的吗。
“害,我相信你有那种实力和魅力。”崎山还在嘴贫,他似乎吃着什么水果,电话那头传来的语音混杂这嚓嚓的声音。“比如段楚依、枝子之类的,你没联系下暑期她们去哪里玩吗?”
我回答道:“没有,好久没联系了。”
“女孩子要多联系啊,你这个人真是无聊。”
“要你管。”
“…呜哦,随你便啦,我只是好心建议一下。”
“你回去都没带个女孩子嘛?”
“正常的女孩不会喜欢这种地方吧?他们都要不去巴黎要不就去海边旅游了。”
“也是。”
“所以你要试试联系下啊,不要总是一个人,看你的那些书,无聊至极。人活着不和女孩子交往,要钱有何用?男人和女人是互相吸引的。”
“我大概明天下午就到,明天一早就出发。”我打断了崎山的话,因为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暂时无法反驳。
“随时恭候c君。”崎山还准备鼓励我约女孩子一起旅行。
我以走进了餐厅为由,挂了电话。
在爱情中做不到死皮赖脸,难免落得个门庭冷落。我感觉我像是雪子,但是我比她自由,我们有隐隐的忧虑,但是很明显我比她活得更好。不过现代有空调,就一定比古代的炎热好吗?现代有汽车,就一定比古代的步行和马车好吗?现代有电话,就一定比古代的写信好吗?现代有泡沫剧和流行音乐,就一定比古代的笙箫好吗?这些无非是为了爆发的人群所准备的,人人都在消费着欲望,不至于作乱。人人都要吃饱,穿好,要满足胃和精神,要疯狂喝醉,做爱,人太多太多了,多到社会也必须要快速发展,不然一切平和就成了暴乱,失业率稍微一上升,影响的就是数不清的人群,股市稍微一动荡,一大堆的人就叫苦不迭。我们的节奏太快了,我们的心太飘了,我们和古人一样都希望择一而终吗?还是说面对形形色色的人,今天你爱我,明天我爱她,陷入了循环往复之中,这些人懂爱吗?似乎只有我不懂。
今天太阳很大,路上的女生都撑着伞,一会飘过来一片阴云,又一会阴云飘走了。我拐进了一家料理店,点了一份寿司和刺身,喝了一杯红酒,店里人不多,因为不是饭点,我突然想到学生时期不恋爱,是不是有点遗憾?我觉得比起小姑娘我更喜欢少妇,因为小姑娘啥也不懂,少妇啥都懂,但是又好像懂得太多,有没有那种懂得不多不少的?
我拿出手机,翻出段楚依的电话号码,拨通了。我准备花钱让她陪我去旅行。我不由得陷入了我那不置可否的莫名其妙的优越感里,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就有一切!
嘟嘟声响了三秒,我就挂了,我觉得这是一时冲动,没有什么普世价值。为什么段就必须答应我和我出去呢?为什么我总觉得别人就必须爱我,只有我想爱别人的时候,我才稍微动下手指呢?而且我凭什么要去找段楚依,三条腿的青蛙没有,两条腿的女人多的是。我决定忘掉段,我不时我想起她,可能仅仅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名字罢了。
go hell.
# 六
我很希望父亲的一通电话,在我旅行完毕之后打来,不为什么,长期以来,我觉得我的生活太安逸,波澜不惊,至于我是否真实活着,亦或是随时死去,估计也不会留下任何有价值与意义的东西吧。
我爸说他破产了。他和我妈离婚了。我爸说他会供我上完大学。
你看,人生只需要寥寥几个字,就能概括和扭转一切。我倒没有感受到太大的震撼,我父亲是个好色的人,有钱了之后,经常和不明来历的女子鬼混,就和那些没文化下了海赚到钱的暴发户一个样,感情在这个世界似乎显得一文不值。我经常有建议我妈和他离婚的想法,但细想之下又但觉恐怖,哪有这样的儿子,谁的生活不是苟且呢?什么又是幸福?什么又是不幸呢?
“男人,果然都一个样。” 我走出餐厅的时候这样想到。
当得知一切已经办妥,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这位妇人说话的语气我快要不认识了,也许是我生性凉薄、也许是我没心没肺,此时我没有想着安慰她,只是像平常那样和她说了些日常的事情,随后问了下她之后是何打算。
在得知我母亲,和我父亲一样,都准备再婚的时候。我祝她幸福。
他们即将各自有新的家庭了,我之前是独生子,现在应该是没人要了吧。
没人要我,我自己要我。
原本打算买的、订的东西,我统统取消掉了。我的信用卡,我也都关掉了。我一时间觉得未来迷茫,却又微微一笑,我本就意外出生在那个家庭,我的父亲意外有了点钱,我也意外出国,我又意外遇上那群人,我又意外家庭变故,人生无处不是意外。这个世界的浪漫之处恰恰在于其残酷本身。
我倒是有点释然的感觉,钱突然有了意义,阳光刺眼了起来,但是不热。
我回到了家,发现这座房子很大,我一直都没发现,我把鞋子摆放整齐放在柜子里,我脱下袜子换上拖鞋,突然有了去卫生间洗掉袜子的感觉。袜子脏了,我要是不洗掉它,说不定哪天袜子生气了就会离我而去,我觉得我得用心去对待一些事了。尽管我一直口口声声这样说着、想着、有这个意识,但是从来没有去做。
我喝了一罐能量饮料,却莫名有了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就像段楚依从我这里离去时,眼神里的流露出的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的花还是静静开着,我在白天的时候,精神其实还算正常,我在想要是到了深夜,我会不会又胡思乱想一些事情,然后决定去某处放纵,那些狂欢的人群为何不选择安睡呢?阻碍他们进入温存良夜的原因是什么呢?是一直不变的瞬息万变吧我觉得。
在崎山死之后很久,我才莫名想明白一些事情。
我想起了那位在初中时代,我觉得很有意思的姑娘。她叫做白令,她长着标准的瓜子脸,身高一米七,几缕长发总是飘在脸庞右侧,写字总是沙沙作响,马尾鞭摆动几下,黑板上的粉笔字迹,立刻就软化、飘忽、消失掉了。
我以前爱给她讲笑话和鬼故事。
从前有个学生,学习很认真,每次来学校最早,走的却最晚,有一次,夜黑风高,学校都似乎没有人了,只有呜咽的晚风和在其中沙沙作响的大树瑟瑟的叶子,月亮被薄薄的乌云,搅散了皎洁,周围似乎起了毛边,这是那种毛月亮,一般在这种夜晚,会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学校关好教室窗户,认真锁好教室门,把要是放在了书包内侧袋子里,拉好了拉链,教室在四楼,她每下一层楼就跺一下脚,当跺到三楼的时候,那阵小声的啜泣,像是野猫在叫一般,随着晚饭一阵阵的似有似无,若隐若现。学生有点奇怪,这么晚了,谁还在哭啊。她稍一迟钝,灯就灭了,她从三楼向下一瞥,远处似乎有几个人影,飘忽着向左向前。她内心但觉安慰。拍了下手,灯又亮了。她在二楼和三楼的拐角,看到了那个女孩,蹲在二楼和一楼的拐角之间,似乎眼光没扫到的时候,那里空无一物,眼光所至的时候,又像是魔术一般突然出现的。她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那个女孩背后。女孩梳着双马尾,细细密密的发丝末端,都似乎能溢出柔顺,肩膀微微起伏,小声的啜泣似乎不是从她嘴巴里,而是从她面前的扫把里传出来的一样,她看样子伤碎了心。学生感觉奇怪,本想一走了之,可是一时的同情让她的手落在了女生的肩膀上,哭声止歇了。学生问她怎么回事,很晚了,该回家了。是啊,该回家了,学生似乎听到女孩回答道。风大了起来,树叶掉在地上磕碎叶脉的声音,像是能传五十米。学生的手感受到一阵冰凉,那躯体说是人的,倒不如说是一堵墙的,也许是学生的手太冷,也许是夜色太深,月太朦胧。女孩突然回过头来,学生嘴角不禁一丝狡黠的抽搐,那双马尾回过头来,还是双马尾…
听完故事,那天起了风,白令放学特别早,往常还要在班级里写作业呢,今天就能和我一起在街道上漫步了。
白令的脸,坑坑洼洼,长了很多青春痘,像是癞蛤蟆的远房亲戚的远房亲戚,如果再没有规律一点,再肆虐一点,我也许就不会感觉她有意思了。可现在我觉得她有意思,因为她的青春痘还不是很猖狂,我觉得我家也有点钱。
我之后很久回想到有钱人为啥都个个风流倜傥,没钱的个个猥琐唯诺,原来是前者总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虽然鼠目寸光,但是胆子往往很大,女孩就喜欢幽默的、喜欢胡说八道、时而正经、时而不正经、胆子大的、顺便有点钱和颜的,不喜欢也行,那我就换一个比你腿长的好了…
你看,女孩就是这样被征服的,我一直觉得我有魅力,无所不能,直到遇见了白令。
我问她我的故事讲的怎样,白令不知可否。
我问她我帅不帅,白令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
我说我看了很多书,我对你是直道相思了无益… 白令让我慢慢轻狂,或者闭嘴。
我觉得这个妞和别的女生不一样,拿下她,不亚于拿破仑发动雾月政变那般,让人忘乎所以,一步青云。
我读的学校,其实一般般,按照你是哪个阶层的人,遇到的就是哪个阶层的人,我在这里读书,仅仅是因为离家近,我爸想让我去国际中学,我以去了就让人头大为由,严词拒绝。我从而在这群普通人之间,如鱼得水一般,我猖狂、我自负、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有那种土豪的庸俗气质,我想的尽是飘飘然,人类的虚荣和虚伪在我身上萌芽。
其实那是一种不自觉地行为,我和朋友去餐厅去酒吧都是我掏钱,我说话不由自主得拥有魄力,我说啥大家都赞同,我反对大家都反对,我其实很想很想和普通人一样,可是因为我爸的奥迪,有一次撞到了同学的自行车,同学的天要塌了的时候,我从车上下来,约他周末去动物园看大象,顺便把他的车子塞在后备箱里,拉他到修车铺,帮他补了天,也顺便矫正了下变成了三维空间椭圆的车圈,从此我就似乎在同学中拥有了补天的能力。
本来认识的女生,有的不理我了,有的却对我从冷漠变成了…不冷漠,什么叫不冷漠,就是以前我去问题,对方说没时间,现在我去问题,对方说等一下。
这群姑娘,内向的变成了我妹妹,开朗的变成了我姐姐。男生和我打成了一片,因为有一次有人说,我同桌哪怕活到八十岁,他一直努力,他孙子出生估计都坐不上奥迪,前提是自己买的。我一时觉得有道理,可我偏偏要说,人啊,活着都有自己的价值和意义,不一定要开好车,要把妹子,要出国旅行,要在苹果出最新款手机的时候,第二天就装在口袋里。
我能这样说吗?我觉得我虚伪,尽管我有时候真的是这样想的,可大家一旦听见就觉得我这不但钱多,品德都高尚不少。我父亲有时候喝醉,车上拉着几个女人,从校门口经过,我同学见到我就说,我啥时候才能像你爸那样啊,你看那女人,脸多好看,胸多大,腿多长啊。我听了都觉得脸红,但我心不跳。
我自认为我不是那种纨绔子弟。我父亲的钱我知道有相当一部分是通过制造假发票偷税漏税得来的。不过那个年代大家都这样干,实际上很多地方的很多人的第一笔钱就是这样赚来的。谁是弄潮儿?胆子大的就撑死,胆子小的就饿死。反正这里面大有天地,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有一次我回到家里,看到有个人在和我爸谈话,两个人在客厅里,对着一张纸,说个不停。我爸看我回来了,让我叫李叔叔,我说李叔叔好。李叔叔笑着看看我。李叔叔带着一副眼镜,也算是道貌岸然的典型吧,我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其实,直到有一次我回到家之后,发现我爸没回家,他和我妈相谈甚欢。其实没什么,但是我心里就是觉得很恶心,我不想让我妈理这些生意场上的人,我觉得他们身上都带有一些不好的东西,总之我爸和他说话我觉得正常,我妈热情招待他,我就在想他不配。
我不知道我对我爸的钱怎么看,总之我算是在一个月见不了他几次的情况下,度过了童年的很多岁月。同学都羡慕我,我其实吃一点东西就饱了,我的衣服穿来穿去也就那么几件,我对金钱的概念其实除了能把我和同学的真情和我晚餐的孤独所归拢起来之外,就再无别的了。我收到了情书,我都恍惚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我自己还是我爸的车轮。
我很无所谓,但是白令还是不太愿意理我,这让我觉得很有意思,有一次在课间,我看白令在看一本书,我问她你在看啥,白令没说话,我问了三遍,最后几乎是贴在她耳朵边问她,她抬起头,显示出迷茫的样子,问我是不是疯了,要是在别人不理我,那简直不可能,白令不理我,我除了一遍遍问她,别无他法。
《雾都孤儿》,白令似乎刚睡醒,连语调都细弱得像是蚊子叫。
我没看过雾都孤儿,我看的书都是学校发的课本,而且几乎从来没看完过。我问她好不好看,讲的什么,白令没理我,上课铃响了,我三天和白令没说话,但三天后我发现即便我三年不和她说话,她也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去书店买了本雾都孤儿,顺便还带了一本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为啥买后者,因为他刚好和前者放在一起。
第四天的时候,白令没来学校,我不得已只能先看看书,白令学习其实只能是中等偏上,我不知道我一个中等偏下的水平凭什么能给人家用只能这个词,可能原因是因为考第一第二的那两个女生,在我这里没有她冷酷无情。我翻了几页,觉得写书的人无趣、看书的人无聊,这玩意的出现纯粹是闲人或者穷人用来打发时间的。密密麻麻的字,讲的无非是一个孤儿落入贼窟、历尽一些挫折挑战最后寻找母亲的事情。我下课看,上课看,老师看我专心致志的样子,问我这节课是啥课,我想都没想就说是数学课啊,她觉得我沉迷在小说里了,无法自拔了,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了,其实我是这样,但我毕竟没那么傻,连上什么课都不知道。我放学回家看,抽空去尿尿的时候,还在想白令看到哪块了。总之在明天上学之前,我要看完。我觉得我这样做,似乎有点那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我看书的目的是啥呢?我很确定我不喜欢白令,我可能只是真的想知道这本书有啥动人的故事,让我叫了她三声都没理我。这个才是我感兴趣的地方,一定是。
第五天的时候,放假了,我早上见闹钟没响,以为闹钟坏了,最后发现我脑子坏了。我于是闲的无聊,又把雾都孤儿看了一遍,我其实之前不怎么看书,我只是隐约觉得奥利弗的孤独与悲惨,和我有一点点相似。也许人人如果用心去理解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或多或少有一丝丝共鸣吧。
我确认所有细节我都理解了。周一上学我立马跑到白令的座位,原地转了三圈,没人?我突然害怕白令会不会出车祸死了。后来她来了,跑得满头大汗,她头发贴在脸上的样子,说难看吧,还挺好看的。
我对着她挤了两下眼睛,白令看见了,切了一声,脸微微侧着上扬了30公分,总之就是不屑一顾得样子。
我无心听课,总是时不时回头,我感觉我一节课才往后看了两三次,后来经过徐冲的提醒,我往后看了三十六次,徐冲是白令的同桌。本来我和白令是同桌,被白令在老师那里申请调换了。
坊间传言,c君喜欢白令。我抄起扫把说,谁敢散布谣言,我一定抽死他。其实我应该情绪别那么激动,我这个人往往在面对一些情况的时候,容易暴露出自己的小尾巴,赵天说你完全可以无视流言蜚语,并强烈要求我放下扫把,快上早读了,他今天值日,地还没扫完呢。
我一想卧槽,难道我真的动心了?我看书、我挤眉弄眼、我夜里没睡好、我偷偷看…我发现我在白令那里是个穷人,是个乞丐,是个手上只有一根弦的吉他的吉他手,俨然不知道弹什么曲子了,曲高和寡,我决定暂时先压抑自己的冲动。
我走到白令面前,说我把雾都孤儿看完了。
白令说,我又不是老师,没给你布置看雾都孤儿的任务。
我想了想,花了三五秒换了一个口气,我说雾都孤儿写的不错,我看了两遍,看完还写了一篇读后感。
白令说啥我忘了。总之那是我这辈子最傻的时刻。
我拿出了一张纸,同学围了上来,想听我念情书。我把折了三下的纸,三下五除二像拆礼物一样打开了,同学有人吹口哨了。
白令觉得很尴尬,她跑开了。跑到了教室外面,跑到了老师办公室还是操场我没注意。
我正准备解释,我对人群说赶紧给我起来,都给我闪远,结果瞬间有十双手,把我的读后感抢走了。事后大家都觉得我是来搞笑的,连和我关系最好的朋友也表示,读后感不是小学生写的吗?你还喜欢写这玩意?
周亦可后来找我,看我情绪比较低落,说写的什么读后感,她有兴趣看看。周亦可是一个看着人挺乖的女孩,短短的头发,大大的眼睛,说话不拖泥带水,听说还会打太极,脸有点园,人不胖不瘦。
我把读后感交给了她,她让我周末和她去看电影。
我周末本来想读《大卫科波菲尔》,没想到她送了我一本《远大前程》。她说没想到我这么爱读书。我其实现在是跳进黄河了,我说我读书打发打发时间,周亦可说没想到你这个富家子弟还挺不一般。
周亦可问我抽烟不。
周亦可问我这那的。
我走进电影院之间做贼心虚一样左顾右盼,白令要是这时候出现,那就好玩了。我怕她出现,又怕她不出现。接下来我就开始信佛了。我竟然看到白令在电影院附近的一个广场上卖气球。离我大概100米的样子。我一时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想啥出现啥。那腿,不就是白令的腿吗?这腿变成树枝我他妈也认识!
我走进电影院,看了一场无聊的喜剧。周亦可咯咯笑,我觉得她很可爱。
电影完了天都黑了,我妈让我八点回家,我一看时间7点17。我对周亦可说我妈让我7点半左右回家,后会有期。周亦可非要送我回家。没办法,我只能送她回家了。
最后广场我也没去,气球一个两个三个,我梦里梦到我在卖气球。
迎面走来一个小孩,说要买一个气球,我说两块,小孩把左手手指放在嘴巴里,右手手指捏着纽扣,轻轻又说了一句,我要个气…球,我看他都快哭了,我说你喜欢哪个,我准备拖延下时间,让他妈给他掏钱买气球。小孩说喜欢小羊气球,我说小羊气球可好玩了,小羊飞在天上,你看那一朵朵云,就是大的小羊气球,不对,是大羊气球,小孩子抬着脑袋,扭着头,看着天,差点都摔倒了,我本来把小羊气球都从手里一堆线里摘出来了,一看小孩子抬头看天,身体就扭一扭快倒了,我赶紧去抓他,孩子倒是抓到了,羊跑了。孩子看着飞向高空的气球,开心地跳了起来,说云真是小羊气球变得哎!我看着他可劲笑,看着他的清澈眼睑、细细的头发,和小鞋子上的大象鼻子,想起了《雾都孤儿》中的奥利弗,那个孩子在贼窟里,被那帮坏蛋,教唆着,强制着去偷东西,他和他的伙伴因为极度挨饿,决定抽签,谁抽中,谁就去请求教区执事邦布尔先生,“对不起,先生,我还要一点。”因为这句话,混乱开始了,伪善而又肥胖的绅士立即做出决定,谁能带给这个小恶魔,这个只有九岁就敢提出如此请求的小恶魔,谁把他带走谁就能获得5英镑!一位野蛮的扫烟囱人几乎要带走奥利佛,但他声嘶力竭地恳求不要和这个“可憎的人”同伍,以至于慈祥的老法官拒绝在契约上给他签字。不久教区雇佣的殡仪苏尔伯雷先生接受奥利佛。奥利佛得到稍好的对待,但由于他面容愁苦被当成送殡人使用。苏尔伯雷先生的妻子对奥利佛产生反感。慈善学校的学生诺亚·克雷波尔嫉妒奥利佛成为送殡人,苏尔伯雷的女仆夏洛蒂则喜欢诺亚,但是诺亚为了挑唆奥利佛,他因为侮辱奥利佛的生母说她是“里里外外烂透的贱货”被奥利佛发生扭打争执。苏尔伯雷太太对奥利佛的行径大发雷霆还又唆使她的丈夫、邦布尔先生再次对奥利佛做些不堪的对待。当晚奥利佛决定逃跑跟随着马车来到伦敦…
有那么一瞬,我不知道为什么,世界好像静止了一般。这是梦吗?我在梦里想。不,这不是。我知道历史上、岁月里一定有像奥利弗那样的一群孩子,一群孤苦无依、从生下来似乎就被定罪(贫穷、弱小、脏兮兮的罪)的孩子,他们挣扎着、惶恐着、为了一点点的粥,也在心惊胆战、在自己的灵魂里挣扎。他们被带来带去,推来搡去,欺来弄去,那些人,那些我们称之为人的人,他们在历史里,虐待、教唆、殴打、甚至是猥亵、鸡奸、强奸、杀死了多少儿童!啊!我的心那时候,在梦里的时候,碎了一地,因为我出生于这个和平年代,因为我父亲靠着天衣无缝的手法把假发票换成了好车和女人,因为我一直都是一切都不在乎的样子,目中无人,我不知道我的那点自以为是的优越感是从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我那幼稚可笑的飘飘然是从何处萌发的,该死的钱!该死的认知!该死的我!我看着那个孩子,清纯、美好、稚嫩、虔诚,为了一个气球,他也许没有两元硬币的概念,他想要一个气球,他看到气球飞走,看它真的变成了天上的流云,自由自在,高兴地小嘴巴里都嘟囔出了细细的尖叫,我一瞬间,觉得宇宙里,只有我最孤独…
我在做什么?我在肤浅什么?我在徘徊什么?我在错过什么?我在遗憾什么?
奥利弗去了伦敦,认识了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小孩子。他一瞬间紧张的情绪似乎放松了下来,孩子遇见孩子,真好啊。可转瞬间,他就被诱拐进了贼窝,他不得不去干那种事情了,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被诱骗着,被训练着,孩子啊,他知道什么呢?他还未曾面辩是非,还未曾做出选择,选择就已经做出了!
一个人的死,是一瞬的解脱。可一个人的生,却是一直要忍受的折磨。
让我痛苦的、让我流泪的、让我不解的、让我深深抑郁与沉默的,是我们彼此的不了解,必须隔着时光、隔着时空、隔着银河系、隔着宇宙,我想爱他,可我现在只能在我那可怜的意识里,沾沾自喜,吃饱了打嗝。
梦醒了,我发现自己眼泪把枕头都打湿了。我的手心出了汗,那里是我刚才握气球的手,我喝了一大杯水,奔出窗外,月色下,流着云河,不时氤氲皎洁,天地间在忽明忽暗之间,我坐在台阶上,看着月亮,想着那月亮曾经就照过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孩子,那些恶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月凉如水,可无法感知我心。晚风阵阵,院子里的花还没睡,我凑过鼻尖,我嗅到了诗、宇宙和死亡。
我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我都理解了,冰凉的大理石、反光的镜子,树叶的沙沙响、不时的犬吠声,我觉得我的心飘在半空,深夜只有我还活着,我还醒着,我还孤独着,我还流泪着…
我拿出了我的笔和本子,在月光下写了一首小诗。
死亡的阴影在宇宙中漂浮
爱在皎洁中孤独
花香和情绪相辅相成
光年外的星子
是你眸里散发出的几点冰凉
我在檐下接着风铃和月色
夜已深沉
无垠熟睡
此刻的蓝色星球
以万分之一光年的速度在太空漫游
此刻的我
以樱花凋落的速度
皱眉着曾经和以后
都睡吧
都醒呀
都生了
都灭啦
第二天我发烧了,我妈发现我睡在了地上,怪不得我觉得我昨晚睡在月亮上,我盖着被子,我喝着感冒灵,想起了狄更斯。
我觉得自己褪去了一层灵魂。
周一可以请假,我没请,烧已经退了,没有大碍了,干啥都请假?哼哼,那只是以前的我。
要把落下的功课都补回来,明显是很困难的。但是变强的第一步,不是想办法认真听课,而是在同学甚至老师的看法里,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看到真实的自己。
c君,一起去尿尿。不去。
c君,周末去唱歌。不去。
c君,隔壁转来了一个女生,贼漂亮,去看看。不去。
c君,我昨天下了一部好电影,女主胸…。不看。
c君,你咋了。c君,你爸是不是破产了?你爸一定赌博了!你别想不开。
c君,白令也没啥好…
白令刚好听见了这句话,给了问这个问题的同学一巴掌,正准备给我一巴掌,我吓了一跳,还好巴掌没打下来。我真的冤枉啊。
你看吧,全级第一就在我们班,为啥她在那学习天经地义,没人打扰,我就非要三五成群去尿尿,周末唱歌,放荡,游游转转,调戏女生,躲在角落里看小电影眼睛放光,爸爸破产赌博…才正常?
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我去找老师问问题,还没走到跟前呢,老师就说你去吧。
我tm???
我说老师,我不时来打报告去尿尿的,我想问下这道题…
老师看了我三秒,扶了扶眼睛,看了一眼题,又时不时看我两秒,我才知道我的曾经,虽生犹死。
我不怪任何人,因为尊重,从来都是靠自己赢得的。
2023-0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