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虽然我那时候只有十几岁,可我总有种我亦飘零久的感觉。世界真大啊,世界好繁华啊,宇宙尤其广阔,花儿开的安静虔诚。我读过不少书,可是学习成绩还是不见涨,我对考试的理解,在于不用得高分,在一个稍微能偏上,能赢得尊重的地步即可,做第一名?那太累了。那些女孩从早上到晚上,似乎一直在书本里写写画画,考试分数自然是遥遥领先的,各人有各自的所求吧。我可以做,但是我有时候只是懒得做罢了。我有时觉得自己不被人理解,觉得很孤独,这不是我这个年纪的正常趋势,但我却乐在其中。男生女生老师都很奇怪我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我父亲的钱多了,我母亲还是老样子,我呢,似乎从一个一天天无所事事的人,成了觉醒派,我的同学说我小宇宙爆发了,我的老师刚开始整天给我颁发进步奖,后来基本上维持了之后,奖状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
我几乎没有再“纠缠”过白令。我不认为讨好别人,就能抚慰自己,如果别人因为我的接近不开心,我的开心,也许就是自私吧。
白令和一个男孩似乎走的很近。他叫林绎,是我的朋友,很普通,他不高,大概就170,也不帅,普普通通,似乎物理学的很好。整天穿着运动长衫和一双灰色球鞋,对了,他篮球打的很好。
我和林绎之前打球的时候认识了,我觉得这哥们有点意思,请他喝饮料,他竟然时候把钱给了我。我说你不够意思啊,一瓶水至于吗,他笑了笑说,习惯了。看来似乎是个有想法的人啊。也难怪白令可能喜欢他。
有时候路过那个广场,还是能看到白令在那边卖气球。我无心思走近,也许见面的话,彼此会觉得尴尬吧。再说了,假如感兴趣的人,一旦有了要好的异性,我那廉价的好感,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我的钱,反而导致了我的尴尬和自卑,再混杂我的高冷和年少自尊心,我准备忘了她。
但有时候,往往忽略是最大的轻蔑,越想忘记一个人就越不能够。可笑的可以。
有个女孩叫刘月绮,她啥时候出现在班级里的,啥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我不太清楚。这个人好像是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一样,我跑去问了几个同学,他们说刘月绮不是一直在咱们班吗。我才发现原来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惭愧啊。
刘月绮和可爱不沾边,整天特立独行,像一个侦探,无声无息地隐藏在大家周围,我意识到这个人还是在我去问一道数学题的时候,刘在旁边说,“这不就这样解么。”
我一时间想不起来她是谁,准备问你是哪个班的。老师说,“你去让月绮给你讲讲吧。”
我半信半疑,唯唯诺诺,期待赶快放学,让女孩子给我讲题,我觉得女孩子…
“怎么了?你到底听没听,懂了没?” 我还在发呆,她已经说完了。
“懂了,谢谢你。” 我尴尬得说,其实我还没准备好。
“你是不是不认识我?” 刘月绮性格似乎比较开朗,不像是听话的人。
“现在认识了。”我说。
“你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的。” 她装的很像个老师。“我有啥不会的也能问你。” 她又变成了学生。
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她语文不好,偏偏我数学不行。
我对刘月绮没有好感,因为她太有想法了,经过接触,发现她不是语文不好,只是想法有点异于常人。我有一次还见到她在球场上打球,她很轻松地过掉了林绎、张冲等人,我一时间觉得她是个男生,直到我有一次亲眼看到她进了女厕所,才确定这个姑娘有点吓人。
我以前觉得女孩子就应该,矜持…嗯,什么是矜持呢?就是不可能在球场上和男生打成一片,也不会抓住我说,这个题我会,也不会说语文作文里,写一些老师都看不懂的哲学、文言文啥的,也不是说英语作文有时候写成法语,也不是说整天穿个外套,冷起来很冷,热起来很热的样子。
有个男孩,可能喜欢她。总是在上课的时候,玩那种幼稚的把戏,有时候揪一下她的头发,有时候故意和她吵,有时候等她要坐的时候,撤她的凳子,有时候上课了,老师让回答问题,男孩举起手说,老师,月绮一定会这道题。有时候他就像个苍蝇一样,一直在问月绮问题,这道题咋做,这个句子啥意思,这个单词怎么拼,欧姆定律用左手还是右手来着?
刘月绮这时候一脸无语,“你昨天不是问过吗?天天欧姆欧姆,左手,左手,左手定则,判定洛伦兹力,就是你不写字的那只手,就是你整天骚扰别人的那只手,就是你多出来的那只手,就是你像个傻子一样,天天抓耳挠腮也解不出来二次方程的那只手!”
“哦,好好。”男孩一脸尴尬。
全班哄堂大笑。
我也笑,我觉得这些小屁孩,还挺有意思,也许是文字拉长了我的年龄,让我觉得很多事情都不置可否,这是好是坏呢?
刘月绮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准确来说是白了我一眼。
我像唱戏一样,硬生生把笑脸换成了面无表情。
后来,刘月绮问我为啥笑她?和那群傻逼一起。我说我可能也是傻逼吧。她说,“哦,自己说自己,小心长大没出息。”
我说我以后不笑你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丫头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她厌男。她是个女性主义。
有一次,班级要分组参加个什么郊游之类的,在初春的时候。那天天气不错,我带了一本卢梭的《社会契约论》,准备在野外的时候,在这样的日子,看几页书。
我们往往都和关系好的选在一起组成一个组,刘月绮似乎没有人和她关系好一样,还是那样楚楚可怜的百无聊赖凝着双眸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看什么。我后来知道她在集体活动的时候,能请假就请假了,她似乎不喜欢热闹一样。我们组缺了两个人,我就让她和林绎一起过来了,林绎想和白令在一个组,但是白令被她的朋友拉去别的组了,不管怎么说,人齐了,大家就出发了。
我叫刘月绮的时候,她似乎就知道我会叫她一样,迅速把一本书放进包里,我还瞥见她似乎带了饭盒,是个浅蓝色的饭盒,然后头也不抬,就走到我们组了,好像一切都是预定好的一样,真是有意思。
大巴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郊区的一片草地上,临着一条河。
在自由活动之前,老师照例把大家聚集在一起,一直强调着安全啊、注意防火、溺水啊之类的。还规定必须最少两三个人走在一起,不许单独活动。
我看着白令,她似乎痘痘少了很多,我又看了看别的同学,一个个长得实在不咋地,青春期里,大家还都挺傻的。我呢,我可不傻。我最后东张西望看刘月绮在哪,背后有人戳了戳我,问我像个猴子一样在找什么,我一听月绮原来在我后面,我尴尬地说这景色真不错啊。
“你偷看女生就直说吧。”月绮和我旁边的几个同学听见了,不进抿着嘴强强忍着没笑。
老师还在讲,大家都似乎疲倦了。
“我哪有,我没看,你别戳我了。”
最后老师终于讲完了,大家似乎又都活了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
“你还看《社会契约论》啊”。刘月绮不知啥时候带上了太阳帽,嘴角挂着笑,说到。
我一时吓了一条,心想你怎么知道。我一脸不可思议。
“你书包拉链没拉,我刚给你拉上了,你还说我一直戳你。”刘月绮说。
我也笑了,我说谢谢你。我邀请她去河边一起走走。“你对这本书有了解?”
“卢梭有五个情妇,他把孩子都送进了孤儿院,说是自己忙着怜悯世人,没时间照顾孩子。”刘月绮轻描淡写。
我内心像被雷劈了一样。一时间有点茫然。
我确实不知道作者有这层背景,我只知道我在图书馆看到这本书,开头几章就吸引了我。内容很是深邃。
“啊,我以为写书的人,一定与众不同,听你这么一说,感觉他差点意思。”我实话实说。
刘月绮低头绑了下鞋带,我看到了她的发卡,很细小和整洁的样子。
我们在河边行走的时候,她又给我讲了柏拉图的妻子是个泼妇,苏格拉底被视为异类,斯大林的大屠杀,越南的红色高棉,毛泽东的神神叨叨的晚年。
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金光闪闪,柳叶翻飞,微云浮动。
她还跟我说了法国大革命,南韩北韩的历史,宇宙的诞生,兰波的诗,黑格尔的《小逻辑》,尼采的哲学,她还建议我去读读《简爱》,和《小妇人》。
她好像还说过英国国王的加冕和文在寅之类的,我不太了解的,就记不清了。
我一时间,觉得走近一个人是多么奇妙,困在自己的世界,是多么孤陋寡闻,友谊是多么珍重。我一直觉得刘月绮独特种带有点冷漠,原来我们彼此都没有时间和机会走近,原来那种冷漠的边缘是我们自己划出的界限。踏进和踏出完全不一样。
我没有什么好和她分享的。我认为用心倾听也是一种美好。
刘月绮让我和她去捡叶子,我还没捡过什么叶子,我把我觉得很好看的叶子,交给她,她说要那种与众不同的叶子,我们不知不觉走了好远,捡了很多叶子。
我一路上还在隐约想卢梭的那个事,为什么会这样子?这个世界的存在与表现是什么呢?人是不是都有其欲望?凡此种种,皆为虚妄?我们心中到底是该有一个唯心的大厦,还是需要唯物的真实呢?我们该怎样权衡自我的价值以及认知呢?
虚妄的人勾勒出的文字大厦,是在尝尽所谓的欲望后,留下的一丁点,蛊惑后人的灯塔吗?
万里长城成为了奇迹,那修建它的千千万万血肉亡魂,就轻易被荣耀磨平了吗?
我们到底应该是该堕落放纵体验真实,假装不枉此生?
还是应该在追求理想和完美的过程中,赌上青春,发现这些到头来都是海市蜃楼?
什么是存在?什么是逝去?什么是失去?什么是拥有呢?
天已向晚,凉风四起,逆风解意,容易摧残。
我脑子很乱,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一时间走进了我的文字世界,一时间又觉得我所处的只是我的内心执念之中。
之后一有机会我就和刘月绮聊,聊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结果我的学习成绩下降了,她还是没变,原来她一直都是第五六名的存在,我总觉得刘月绮比同龄人成熟,这是好是坏我不清楚,只是她也许真的活得真实且自由吧。
这样就挺好的。
我在暑假期间去了新疆旅行,我去了克拉玛依、乌鲁木齐、去了很边远的地区看了天山,看了草原,和我妈一起,我爸不知道在哪里喝酒。我躺在绵密的草地上,这里一点也不热,我喜欢在暮色深沉的时刻,看着天上渐渐隐出的繁星,一切都静静的,周围有虫子叫,我的思绪像是咖啡杯里的拉线杯搅乱了、四散了,满船星梦压清河啊,我不禁面对着姗姗来迟的星光,发了呆。星光在进入我的眼睛之前,旅行了多久啊,见到了多少星系,旅行过了多少黑暗,它孤独吗?它觉得冰冷吗?它没有被黑洞所捕获,没有被强大的引力所弯曲,或者弯曲了,刚好落在了我的眼睛里,那光现在就在我的眼睛里,淡淡的银光,带着冰冷和清爽,我觉得自己好小好小好小,我的眼里是120度角的浩瀚宇宙,我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我想到了死,幸福的死,窒息的死,幼稚的浪漫的死,在宇宙之大和我如蜉蝣之间飘荡着的毫无意义的、不可比拟的、无法抗拒的、身不由己的死…我好孤独啊,我好想你啊,我又哭了…我厌弃懦弱的我,我厌弃还没成年的我,我厌弃这世界上不公的一切,我厌弃那诸般的虚伪,我厌弃所有那些畏畏缩缩活着的无名之辈!草啊,草啊,你睡着了吗?在这般寂静中,草也在抽着芽吧,努力长大吧,这又有何意义呢?草长一季,人活一生。这一切都有何意义呢?太阳会熄灭,月球会远离,宇宙会湮灭,挚爱会死,曲尽人散,花谢花开,沧海桑田,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
我们开车经过那么大的棉花田。无数的农忙的人,晒得黑黑的,在天地劳作。我们还遇见了去拉萨朝圣的人,一步一跪。我们还遇见了郎才女貌,在花田里拍着婚纱照,即将步入神圣的殿堂。我们还看到羊群,像是一个个白色的毛线团,浮在远处绿色的云里,天空都仿佛是倒影的一般。我们还见到黑黑瘦瘦的牧羊人,嘴巴干裂,双手皲裂,眯着眼睛,收集着牛粪,面对来往的车辆,只是低头用心找着牛粪而已,就好像这世界和自己无关一样。
人人都有其眼里的世界。
人人都在向着虚无或虔诚朝圣啊。
人人都在得到着、失去着、感受着、存在着…
回到家后,闲来无事,我去学游泳了。和我几个朋友一起,天天像鸭子一样泡在水里,一从水里出来,就好像重力加大了一倍一样,脚上发沉。我突然明白宇航员从太空回来是什么感觉了。
总之暑假就是这样度过了。听朋友说,白令不卖气球了,在晚上卖那些发着夜光的小玩具。
“她是在勤工俭学吗?”我问朋友。
“也许吧。”
有一天晚上闲来无事,我决定去看下这位启蒙我走进文字的朋友,在做什么。我觉得自己少了唯唯诺诺,多了落落大方了。
那是八月中旬的一个日子。天气很热,晚风似乎都是刚生过气一样,处处是燥热和烦闷。
广场上人还挺多的,吵闹的人,不知道在叽叽喳喳些什么。我走了一圈,没看到白令,最后在一个小树旁边,发现了一个长得似乎是她的人,走近一看,还真是。
只不过她没有在出售发光玩具,而是夏天的一些短袖啊,还有一些首饰之类的,劣质廉价品。
她看到我之后,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怎么是你。”
“好巧啊。”我似乎面无表情,但还是挤出微笑,并撒了个谎。
城市的霓虹和燥热里,白令耳朵红红的,场面还是略微有点尴尬的。
不一会,林绎也来了,原来他去买水了,一看到我,热心得和我打起了招呼。
“c君,晚上好啊,你等着啊,我去给你买一瓶水。”林绎这小子不错,挺热情的。
我摇了摇手,挑了一个宝可梦的挂饰,宝可梦很可爱,我很喜欢。我问白令多少钱。
“要啥钱啊,送你了。”林绎抢先说出口。
随后我们聊了聊,原来她俩在这果然是勤工俭学啊,白令的母亲似乎身体不好,林绎家有好几个孩子…总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我偷偷把一百块钱这号,压在了旁边似乎卖不出去的一个玩偶下面。玩偶脏脏的,但是似乎没有落灰,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那种颜色,总之它在等带走它的人。
林绎问我去哪里了,我又撒谎了。
我说我去了乡下,看忘了下我奶奶,还去锄了几天草,放了几天羊。
白令说,“没想到你一个富家子弟,竟然还会锄地,你放羊,还是羊放你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就像是活过来一样。
偶尔来几个看东西的小女孩。
摆地摊,要是没人光顾,心里总是很着急,这不是我的地摊,我也没摆过地摊,但我却还是隐隐想让大家都来光顾。幼稚的想法。
我问白令一晚上能赚多少钱?
白令说别提了,顶多三四十块。
我想起了三四十块,还不够我喝一杯星巴克。
我笑了笑,说,三四十块,购买一本书了。
白令说她好久都没看书了。她看了我那篇读后感,写的很好。她很喜欢。
我早都忘了那件事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隐隐觉得我们之间不得不隔着什么东西。我忘了穿拖鞋出门。
导致剧情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我开玩笑地说你不会骗我吧,我当时看那本《雾都孤儿》,看了几遍。
白令说她还没看完呢,家里总有事情打断她看书,她要做饭啊,要照顾母亲啊,要晚上摆摊,要写作业啊,要…
我不是耶稣或者上帝,但我此刻同情他们是真的。
“我说你和林绎这是谈对象了吗?” 我突然很大胆地问了这一句,其实我没有什么感觉。
白令低下了头,林绎支支吾吾。
我知道,像白令这样的女孩子,并非她一定要早熟,要早恋吧,她可能只是在漫漫人生,有时候一个人会很累吧。她要站在路灯下, 度过一个又一个黑夜,我和我的朋友,却出入着咖啡厅和电影院。
要真的是我这种人的话?我懂什么呢?我能做什么呢?
我和她们做了告别。这个女孩就是无数的普通女孩中的一个,她们确实有在认真活着,值得被理解和尊重,值得生活给予其一个对她很用心的人,值得有一个温馨而又知足的未来的。
# 二
我开始跑步了。
刘月绮说跑步好,我就开始跑步了。
刘月绮说我不堪一击。我就打算坚持跑步。
刘月绮说我唯唯诺诺,我就把那个经常骚扰她的男孩,在厕所狠狠恐吓了一顿,我还点了一根烟,我叫了几个好友,个个人高马大, 我说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男孩说不知道。
我给了他一巴掌。说以后别让我看到你骚扰刘同学。
男孩说哪个刘同学。
我拽着他的衣领,说,刘!月!绮!———- 你!他!妈!听!到!了!没!?
男孩说为什么。
宇宙毁灭也不能阻止我说出那句话了。
“刘月绮是他妈的我女票,我俩还睡过觉呢。”
我几乎是把烟摔到了他的脸上,他比我高,比我壮,但我从他眼里看到了唯唯诺诺,我的唯唯诺诺转移了。
我应该那时候,不该说后半部分。那时候我也不懂睡觉是什么意思,但就好像我和刘月绮绑在了一起一样,谁要打她,都必须看我脸色。也就是说哥要罩着她了。
男孩快哭了。
我问谁有纸,让他哭个够。
张冲递过来一张纸,我们几个像是在见义勇为,安慰被抢劫了的小朋友。
这家伙竟然越哭越投入,稀里哇啦,歇斯底里,好家伙。哭声最终还是传入了我们班主任耳朵里。
我在教室后面站了一周,我见谁都仰着脖子,我对谁都不屑一顾,除了某某某。
好像我刚从战场上回来一样,见识了生死,这帮小屁孩,像是一只只青蛙,踩一脚就囔囔半天那种。
我以为刘月绮会diss我。
没想到刘月绮让我放学和她一块走。
我说为什么?
她说清白都让你玷污了。
我…
我道歉。我说我看不惯那个胖子,整天跟个苍蝇一样,不给他几巴掌,还真以为世界像块糖。
刘月绮那天没和我谈什么文学、哲学、历史之类的了。
我都准备洗耳恭听了,她开始说起了白令。
说白令这那的。
“白令长得高。”
确实不低。
“白令学习好。”
还不错。
“白令家庭好像挺困难,你应该多关心同学。”
我会的。
“白令温柔、脾气好。白令是个标准瓜子脸,长大了一定很好看,白令洗衣服真认真,总有薰衣草的味道,白令从不买水,带着玻璃杯,一看就是好女孩啊。”
我惊讶于刘月绮把白令观察得如此仔细。我一时有点诚惶诚恐。
“你不会是百合吧?,你喜欢白令?白令和林绎谈着呢。”
“是么?”刘月绮斜着眼睛瞥了我一下,悻悻得说,“那你没办法抱得美人归了。”
“和我没关系的,我只是当时受她启发,读了本书,叫…”
我还没说出书名,刘月绮就不耐烦了。
“哦,启蒙是吧,不就一本书么,还整得这么深奥的用词。”
我正准备说,那个书,对我影响极大,我还写了很多感想,我还读了好几遍,我还看了狄更斯的别的书。
但我没说。刘月绮今天怪怪的,太可怕了。她今天像个人了,以前总像是耶稣。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说,“没有很深奥,就事论事罢了。这可能就是缘…”
刘月绮今天本来好好的,现在因为我只要扯上和别的女生,哪怕一丁点相关的。她就有点失态一样得打断我。
我不敢说话了,走了很久。刘月绮突然多云转晴,闪着眸子,倒着走路,让我讲讲,为啥要去揍那个小子。
我说我看他不顺眼。
“啥意思,你说清楚。你看着不像是会打人的人,听说你还抽烟呢,你平时抽烟吗,你喝酒吗?你爸抽烟吧,你是子承父命,我都没看出来。”
我一时很茫然,我准备逗逗她。
“这小子,有一次踩到我脚了,我抽烟啊,我不但抽,还只抽50块的云烟,劲大,我也喝酒,时常宿醉,我爸不抽,他戒了,我三天就要抽一盒。”我滔滔不绝地说着。
“你骗人吧,我不信。”
“真的,我为啥要骗你。”
“切,你不是被别人踩到脚,就大动干戈的人。”刘月绮很认真得说。
我很开心,笑了出来,我还拍了拍刘月绮的肩膀,她没有退缩。
”所以你真在说谎喽?“
这丫头古灵精怪,我感觉自己中计了的感觉。
那天的月色很美。我和刘月绮的关系似乎近了一步,她不再和我谈很多高大上的东西了,我倒还有点想看到她在篮球场上和那帮男生对抗来着,很飒哦!
她不打球了,我们跑步。每天早起,跑步,跑完了洗澡,上学。
我们跑不同的路线,有时候会遇见,有时候不会遇见,遇见打个招呼,遇不到就遇不到,我们的关系自然而又美好。
刚开始的时候,我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心脏难受,汗如泉涌。碰到了刘月绮。
“你行不行?”
“不要对一个男人说你行不行。”我有点生气。我很少生气其实。但是我会对重要的人不由自主严苛,这是我的性格缺陷吧。
“生气了?”
“才没有。”
“没有就没有,为什么是才没有。”
“没有。”
“哈哈哈” 刘月绮笑的前仰后合。不过她倒是教我怎么跑步,买怎样的鞋,用怎样的姿势,怎样循序渐进,怎样不伤膝盖,怎样调整步伐和呼吸,怎样…
我觉得技巧都不如我的意念,就是我想变强,超过刘月绮!
我刚开始一周跑五天,后来指甲盖跑掉了一个,完蛋,成了一周0天。大起大落,刘月绮整天还笑话我。
我打人的时候,谁都敢打,我在她面前,和傻子有啥区别?我每天都涂云南白药,每周去医院检查,问医生我啥时候能好。
医生摸着我的额头,说这也没发烧啊。
我回家,躺在床上看书,看一些鬼谷子、看钢铁是如何炼成的,看着看着,又去看简爱,看小妇人了。
刘月绮推荐的书,就像是和我多年未谋面的朋友。我看着这一句,看这那一句,那就好像是她曾走过的小径一样,我现在也在走着,我们看过一样的风景,一样被感动过,一样哭过吧,尽管我没见过她哭。她一定哭了,尽管她看着似乎是个很坚强的人。我指着那一段文字,用笔涂涂改改,弄得乌漆麻黑。
我后来意识到,没有绝对的柔弱和坚强。人就和刺猬一样,是势必又凛冽和温柔的部分的。
也没有绝对的阳光和抑郁。有的人白天笑得很开心,晚上又多想着抑郁睡不着。有的人很抑郁,却能一窥天地间的美好。她们往往很善良。
该死的脚终于好了。我一周跑四天,隔一天跑一次,有时候一时兴起,半夜出门,我妈以为我去约会,我说我和星星约会去了。我在孤单的街道上,流着汗,感受着多巴胺的分泌,我在不顺畅的呼吸、身体的“难受”中,感受到了生命的琴弦跳动、舒展。我想着一个个问题,我当然也想着刘月绮。刘月绮睡得很熟,可能在蹬被子,抱着她的抱枕,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口水流到了枕头上,她甚至可能会打浅浅的呼噜也说不定。
有一次我半夜在跑步,竟然在路上遇见了我爸。他开着车,旁边坐了个女人,他相对我而来,已然无法掉头逃走了。
我轻蔑得看着他和那个女人,我好像不认识他。
我爸让我上车,我说你走吧,去寻欢作乐吧。
我爸说这是项目组的同事,晚上顺道送她回家。
我说你别说了,我现在跑步呢,别烦我。
我爸给我拿了瓶水,我不想要,他非要我拿着,还给我一条毛巾,说擦擦汗。
他们远去了。
我无精打采得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漱漱嘴巴之后,嘴里的水和瓶里的水,我高高一抛,用尽全力,瓶子飞到了15米的高空,划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重重地砸在了柏油路面。
我很少乱扔垃圾。但我此时很开心。我还扯碎了几片冬青,我还故意掰坏了一棵大树侧面分开的枝丫,我还尿在了大马路上,我哈哈大笑,我想起了我妈妈、想起了刘月绮、想起了白令、想起了林绎、张冲、那个胖男孩…
白令的母亲身体不好,白令的家就是悲惨的吗?体会不到爱吗?
林绎的家,很多孩子,父母抚养压力重大,林绎的童年就不开心吗?
那个胖男孩…对不起啊…
对不起啊…
我一时间不知道我是幸福还是悲惨。
我打架了,反而刘月绮喜欢我了,我即便抽烟、喝酒、我知道怎么说情话,我原本不用那么一本正经,事情原本很简单。
父亲,要玩就玩吧,要死就死吧,反正我不缺钱。
啊啊啊啊啊…
我跪在马路边上,我手里还拿着那条毛巾,那条毛巾上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我把毛巾扔在地上,往上面尿尿。
几张旧报纸在街道上彼此追逐着。
远处有凄惨的猫叫。
夜间的掠过的黑影不知道是蝙蝠还是什么。
我的家在哪呢?我坐在马路边,哭啊,哭啊,哭啊,繁星点点,月色如水,一切静悄悄的。
我要做一个大人了。
我要好好爱我的妈妈了。
我要开始学做饭。
我要认真学习了。
我要…我要做一个作家,我要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色处见繁华…
我要变成星星。
我要化作孤岛的蓝鲸。
我要真实且自由活着。
我要善良且有梦。
假如我和某个人结婚,刘月绮或着别人,我要好好爱她…一定一定…
什么是爱呢?为什么别人要平白无故对你好呢?为什么昨天还陌生的人今天就能彼此交心了呢?
我们会幸福10年、20年、50年、一生…直到尸体像星光一样冰凉吗?
为什么别人会义无反顾要对你好呢?为什么我的内心还残存着愧疚和遗憾呢?
爱是什么?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我谢谢你啊,该死的车牌号,你伤我心是吧?你给我死远。
可不伤心我又怎样能长大呢?
我转转悠悠,走回家了。我浑身无力,我擦干了眼泪。我没告诉我妈那件事。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
为什么要一个普通、完整、幸福的家那么难呢?你告诉我钱如果改变了人心,让纯粹变得不纯粹了,你告诉我,它有什么用?让你我沾沾自喜?让你我洋洋得意?让你我活着穿着貂皮,死后进入高等太平间?让你我身处灯红酒绿,和那些觊觎着你的钱的女人,假装很喜欢你,抚慰你,让你欲仙欲死?你告诉我,人活着和猪狗有何区别?宇宙这么大, 你偏偏要在那个房子里,那张床上烂掉!生命长河的真理这么质朴久远,你就非要为了那个洞而肉身腐臭!都狂欢吧,都死去吧,都荒诞吧,都湮灭消失吧…
朝阳迟迟未到。我一夜未眠。
# 三
刘月绮和我打招呼。问我最近在看什么书。
我说我不看书了。最近不想看,很烦。
刘月绮找我问问题,我说这道题你应该比我更懂才是。我反而真的不会做。我觉得她故意来挖苦我。
刘月绮问我咋了,我说没事。
刘月绮说我有病,我真想怼她。我们好几天没说话。
我不知道怎样梳理自己,如何回复别人,那晚那个女人…那个我实在不想回忆起来的女人,她那妖媚的脸,一直在我脑海里出现。这个婊子、贱人,全天下好看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全是些婊子!都是些见钱眼开的垃圾!
我厌女。
我见到女生就恶心。
我开始和一些女孩交往。我大胆且放纵、还会咬文嚼字,说情话。我成了情场高手。
我发现不用心做一些事,反而可能会做得更好,一旦动心,就好像输了一半一样。
女孩约我看电影,我就去看,我们依偎在一起哈哈大笑,我们在偏僻无人的角落,那个女孩竟然摸我…那里。
迷离地看着我。
“吻我。”她俏皮地说。
“怎么吻。”我装的很轻松。
“你该不会没和女孩吻过吧。”她嘲笑我。
她的舌头进到了我的嘴巴里。
舒适、湿润、温存,我内心一阵恶心,但身体不住战栗。激情俘获了我,我抓住她的胸,她让我用力。她咬我的舌尖,摸着我全身,我就像一团火,一团该死的地狱之火。我在燃烧着,我在步入虚无的道路上,逐渐迷失着。
女人真他妈是个好东西。
我们出了电影院,还彼此沉醉着。这时,我想到了刘月绮。我意识到自己像是一张纸,沾上了一滴墨。我的初吻,以如此下作的方式,消失掉了。
我真恶心,但我的负罪感转瞬即逝。人活着,非要求道吗?人存在,就要忍受着挫折和残酷吗?凭什么你们享受,让我在街道上崩溃?
我一边加紧复习,要考上高中,一边拈花惹草,我躲着刘月绮,她好几次暗示我可以跟她一起放学,我装作没看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不想让她意识到我家庭的不幸,不想让她看到我堕落的样子,不想让她,对我存在一丝丝类似于感情的东西,如果有的话。
我想用繁华抚平我的空虚,度过我那一个个不温顺的良夜。我痛苦,我冰冷,我受着折磨,但我不得不。
我写诗,我读诗,我给女生写,给青春写,给爱欲写,它们就是我的全部灵感,是我存在的最终证明。否则,我为什么还活着呢?还在呼吸呢?还有勇气呢?
我看谁不顺眼就想给他两脚,我打架,我越打,收到的情书越多,我身上越痛,我的灵魂就越舒服。
我不但打架,我还学习,我不想让我妈妈失望,我成了一个怪人,我在看似小的自己的事情上放纵,我又上课认真听课,在大的考学的路上,一往无前,不松懈一点点。
我妈一直以为我很听话,学习还不错,很对我放心。
学习好,又人比较痞,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还有钱,有该死的钱,这种人,真变态。
我升入了高中。刘月绮一样。白令也一样,林绎却没有。胖小子也升入了高中,这小子,打了一顿之后,反倒老老实实学习了,人生啊,真的是难以预测。
我和白令在一个班。
刘月绮和胖小子在一个班。
刘月绮强烈要求转班,可惜折腾一阵之后,这件事不了了之。
我问白令,林绎呢,白令说他还在广场上做小生意。也许只是暂时,应该大概率是暂时吧,白令说她不确定。
我不知道自己一天天在关心什么,无所事事,高中的课业紧张了起来,我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里。之前呆在一起的女孩,有时联系我,我不知道她们在哪里,在干什么,我只是表示自己没有时间。联系一旦搁浅,很快就断开了,大家都以为我又变回了那个怪人。
我的物理和数学,没有在语文和英语的强光下,失去色彩,反而遥遥领先,我的文综和理综一塌糊涂,成绩半死不活,白令经常找我问问题。她其他科目倒还好,就是数学一看立体图形,就懵了。等差等比数列啥的解题还行,但是一旦涉及到最后的大的应用题,就无从下手。
我教了她一些办法,但是见效甚微。
有一次很晚了,晚自习之后,我看白令还在那算题,我说明天再算吧,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白令点点头,表示赞同,但她让我先走,因为就快得出结果了。
我不置可否,走出教室,天朗气清,校园里的树很大,但我眼睛很疼,尾巴骨很酸,我去了下洗手间,看到有一对男女隐约在不远的冬青丛中穿梭,夜已深沉,人啊,各有所求,我微微一笑,装作没看到。
出来的时候,我看隔壁教室灯光还在亮。本来无心去看,可我很好奇是谁还在这里挑灯夜战,也不怕浪费国电。
我看到刘月绮坐在第一排,她剪了短发,身体似乎略微比之前胖了一些。
我又看到那个胖男孩,后来得知他叫什么李浩然,名字倒起得不错。他坐在最后一排,在那写写画画。
中间三四排还有几个女生,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男生了。我一时间对李浩然挺感兴趣。一枝独秀,在这里追寻梦想。不错。
十月中旬了,空气里微微凝结着寒气。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大家都在低头算什么,在抬头看什么,在走路步入什么,在挣扎着追寻什么..而我呢,我又在干什么。
刘月绮起身了。李浩然也起身了。我站着没动。
刘月绮出门了,她看到了我,先是一愣,然后径直走了。李浩然一看到我,还嬉皮笑脸,准备跟我打招呼,“c君,别来无恙。”
我说,你好,再见。
后来李浩然不知道从哪里修得真道,全级1800人,他考到30名,刘月绮180名左右,白令200名,我呢,我想想哈,大概600还是800名的样子。
我讨厌学习,讨厌什么名次,仿佛大家都是记载在花名册中的分为优等、中等、劣等的动物。也许是社会从小向我们在灌输着这种意识,通过考试,让能死心的死心,选拔一些只会吃着小鱼干的所谓的才智聪慧之人。
我在这个名次中,不上不下,我总结了一下,不同名次的人是什么水平和感受。
1500及以后的,其中要么就是尤其调皮捣蛋,不务正业的,要不就是极端热爱学习,呆呆傻傻的。这个层次的人,有人会觉得这帮人的存在没有什么意义。可他们没能切身体会到生活也许给这些人的重压。我研究过,观察过,这里面很多人的家庭,都不怎么好,父母离婚的、家庭很有钱的(非常少,一般有钱家庭,在第一阶层)、家庭贫困甚至赤贫的、兄弟姐妹很多不但要学习还要兼顾家庭的、一天天不是这点事,就是那点事,只有极少数是所谓的虚无主义,懒、摆烂、好动、坐不住,坏倒是不坏,就是身上总有和学习矛盾的一切。除此之外就是,突然从小地方来的那种,一旦沾染上网络,或者情窦初开,满脑子被自我主义占据,游戏好玩,男女相吸,一旦坠入,伤害身体。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1000到1500之间的。大概是1500往后的那一个阶层的,淡化版。啥意思呢,就是家庭贫困,还没那么贫困,事情很多,却还没那么多,活泼好动,还没那么好动,沉迷网络,却还不是那种废寝忘食的沉迷。有时也有人考到800名以前,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在自己的层次徘徊,第一次考完,觉得不太相信,但时间久了,也都接受了。
500-1000名之间。恩,也就是我吧。我承认自己对政治和地理不感兴趣,我和生物老师关系也差强人意,我就是单纯觉得那个老师说话声音有催眠效果。我喜欢学我感兴趣的,对不感兴趣的,我也听,但是时常游神物外,不置可否。我也不太关心,考到高的名次,对我有什么大的收益,考到低的名次,对我有什么损害。也就是说我暂时没办法理解成绩会给我带来什么。我按时下课、上课、作业基本上做不完,看的书倒是很多,不过看书多和语文成绩没有半毛钱关系。总之就是,有偏科,且一时半会没有努力去做一些事。
300-500之间的。字写的不咋滴可能。老师没看清,打了很多错号。开个玩笑。
100-200之间的。只有一门或者一门半,比较偏科。其余和前100没有什么差别。他们也努力,可是总在前后徘徊,且大多数时候徘徊到300-500,而不会徘徊到前100。
前100的。这些人勤奋和天赋都占了、细心认真都全了、写的字还好看,学习方法都基本上大差不差,耐得住寂寞,坐得了冷板凳,错题本比教科书还要完美,个个在齐头并进,补课的占绝大多数,带眼镜的一半一半,前几名里,凤毛麟角的都不带眼镜。有些人看起来很累,有些人看起来很轻松,很轻松的也许掌握了某些方法,很累的只是在求知的路上暂时打着手电筒在到处找路。找没找到捷径倒不清楚,反正没落后,一直在向前。
阶层是难以打破的,名次也一样。我们读书的时候觉得考试考高分很难,毕业了觉得拿到高薪很难,求爱的时候觉得找到对的人很难,求道的时候,感觉接近上帝和理解自我很难。
但是我发现了一个事情,有的人天生心大、心态好、以无所谓的态度面对一切。但是因为长得帅或者漂亮,甚至在各个方面,用很少的力气就能取得很大的成果。这些人往往运气还可以。
有的人天生普普通通,干什么都普通,家庭普通、长相普通、学习普通、普通得像是撒哈拉的沙,某天突然醒悟了,就去学习了,某天突然迷糊了,就不知道干啥去了。这帮人倒是按时结婚生子,普通人遇见普通人,概率还是挺大的。
还有一些人,天生属于贵族,红二代这种,说普通吧,又不普通,我家住在某某电力局家属院,你家住在某某大队大院,叔叔、婶婶,都是有点来头的,这些人写一个字,可能能在舞会上引起喧哗,普通人写同样一个字,可能激不起众生里的一朵水花,俗称,阶级不同。
我呢,我不知道我属于暴发户的后代,还是什么改革开放的春风嗳黛,我虽然有钱,但是很明显认识的人都是普通人,看似不普通,实际上普通,要是我没有读书,妹子倒是不缺,可我恰恰读了点书,我总觉得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有问题,让我深深抑郁、自责、无耻、又力不从心。我没办法完全融入这个世界,但我和它已然勾结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刘月绮,我不知道她的来头。李浩然,也许是贵族。白令,普通人。
我们各有所求。却又此时处于四堵墙之间。
等哪天,这四堵墙倒了,我们也许就各归其位了。
我当我的土皇帝,李浩然可能去参加部长相亲,白令可能去某个城市,做个什么管理啊、教师啊之类的,我倒觉得免费的那个什么什么师范生很适合她。我不知道刘月绮会干嘛,她像是一本无字天书,我喜欢看着人来人往的人,观察大家的面部表情。流着汗很匆忙的,是要去营生的普通人。化着妆很精致的,是要去和集美们逛街的。抽着烟漫无目的徘徊的,也许是给车站拉客的。打着电话穿着西装,是急着开会的销售。穿着丝袜胸很大的,一般是在珠宝柜台,啧啧,这身材,珠光宝气,却又略显萎靡。还有小屁孩、老年人、青少年,青少年就是我,我一天天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有的青少年纹身了、染发了、骑着摩托车,载着漂亮妹妹,你们白天在忙忙碌碌,我们晚上也许在温存寻爱,全世界的漂亮妹妹,好像都被这些帅哥垄断了一样,低头苦读的,嘿嘿,你们早已输了?
我也想,也想表现自己,可又觉得无聊,也许是担心我妈说我。
白令找我的频率越来越高了。除了白令,还有一大帮妹妹来找我。不是因为我学习好,是因为我在学校的联欢晚会上吹了口琴。
我那天换了中山装,穿了皮鞋,抹了发蜡,吹了一曲《风吹麦浪》。麦子有没有吹黄不知道,情书倒时不时收到两三封。原来这个时期的妹子,不在乎钱,而在乎眼缘和感受。
有个姑娘,叫做周绾晴,个子不高不低,长得很好看,秀发垂肩,眼波柔美,气质优雅,声音好听。那是我有一次在餐厅吃饭碰到的。她认识我,我不认识她。
我埋头吃饭,时不时东张西望,像是侦察兵一样,反侦察意识很强。我看着迎面走来的美女,不为所动。
“这里有人吗?”她冷不丁得停步,转身,坐下。甚至没等我回答。公共场合,也不需要我回答。
我发现我无论干什么,都要先问个,“啥?”
“这里没人吧。”周绾晴也是下意识又说了一句。
我说没人,表示餐厅哪里都能坐。我感觉有点尴尬,就起身走了。饭吃了一半,但我觉得自己饱了。
后来有一次,我又在书店碰到这个人了。我没有印象了,对方当时似乎在逗书店主人养的一只橘猫。我拿了一本书,书我现在想不起来是什么了,去结账的时候,那只猫刚好跳到了柜台上,似乎书的封面,吸引了它。我吓了一跳,差点把书扔了。然后我意识到她在笑我,还是在笑那只猫。店主,说了几句抱歉,然后 “咪咪咪咪”得叫着它,好像在劝它要乖哦。
第三次遇见,就比较巧了。我碰到周绾晴和刘月绮在并排走着。我其实远看没看清,近看一下子就怀疑人生。不过无所谓,学校就这么小,我还是得走我的路。
我侧对着刘月绮,说,“你好”。
刘月绮也说,“你好”。
我倒是想听她说不好。
我看到周绾晴的眸子里闪着光,没说话。我自我感觉不错。好像大家都喜欢我。
后来发生的事,让我一度怀疑人生。
周绾晴让我送一本书,给那个谁谁谁李浩然。
本来她想让刘月绮去送,刘月绮和李浩然在一个班,刘月绮当然不可能做这件事。
刘月绮推荐周绾晴找我,让我去送书。我想杀了刘月绮。
我不知道周绾晴从哪里听来的,我们之前是同学,都比较熟。她可能漏听了一些情节,导致这么尴尬的事情发生。
我中午放学站在隔壁班门口,等刘月绮出门,还好她是最后几个走的人之一,她老是这么慢慢悠悠、与世无争的样子,估计哪天教室失火,她可能是最后一个跳窗吧。
“干嘛”,我还没出口,刘月绮反而开口了。她微微笑着,好像已经提前知道了我要找她一样。我感觉我被刘月绮摸的一清二楚。
“咋回事,我都不认识,你让我去送东西。”我纳闷得说。
“不认识谁?你不认识那个小子,还是周绾晴?哦,那个女孩是周绾晴,就是第一次你吃饭坐你旁边的那个女孩。”
我吓出一身冷汗.., 我说呢,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到底咋回事。”我有点生气了。感觉被戏耍了。
“帮同学送个东西,有那么难么,唯唯诺诺。”
“你为啥不去…”
“我…我看见他就来气。”
“感情我跟他关系好?他以前在我面前哭得像个气球飘走的孩子。”
刘月绮笑了,说 “那也比我强,男生之间嘛,不打不相识。” 她把手上拿的几本书,换了个手。
“你这中午还回去看书?” 我也不知道为啥,突然问了这一句。
“我不看,习惯了,不拿几本书回去,感觉少点什么。”刘月绮轻描淡写。
我中午给我三倍的时间,我都睡不够,刘月绮我不知道她是人还是鬼。
我一时想不起来我说到哪里了,走出去老远,我才恍惚间想到了不打不相识。
“不可能!” 我嘴巴动着,眼睛却没看她。我好像在担心世界发现我们之间这些荒谬的事。
“我都答应她了。”
“什么?你答应啥了。”
“我说我会让你去送东西给那个谁的。”
“你疯了。咱俩有啥关系,你支使我做事,毫无依据。我不干。”
“那你以后找我问题好了,两不相欠。”
“你不觉得这是个可笑的圈套。你想让我找你聊天是吧。”
“no,问题,ok?处于友情。”
“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别管。”
“啥事?”
“女孩子之间的事。”
“what?大姨妈不是初中就基本上都来了吗?”
“你知道得倒清楚。你对女人了解很深啊。”
我尴尬到无地自容。一时间想不起来如何反驳。我感觉我和刘月绮对话,我没赢过。
“别忘了啊。” 刘月绮看我转身准备走,自我后面提醒我一句。我看了看四周,没有熟人,白了刘月绮一眼。
“女孩的事不好问。难搞啊。”
等到了还是一个晚自习,人少的时候。
我拿了那本书,沈从文的《边城》,里面我翻了翻,密密麻麻除了文字,还有周绾晴的注解。我承认我嫉妒了。我承认我不该翻书。我承认我后悔了。
我走向李浩然,李浩然显然没在做题,在认真写着什么东西,好像有个绞丝旁,不知道是绮还是绾,这家伙警惕性跟兔子一样。看我过来,吓了一跳,看了眼刘月绮的座位,那里已经没人了,又看了看我,眼神清澈无辜。
我想着这小子,道貌岸然,就是个学习好,女生都喜欢,作为男生和男生之间的自尊,在此时显得很突出。
我看着他,他先是看着我,先是笑,后来又不笑了,显得很紧张。
“李浩然是吧?”
李浩然一时间有点恍惚。点点头,“对对,c…”
“我是cxxx。”
李浩然顺水推舟,说,“你好,cxxxx,找我有啥事。”
我把书放在了他的桌子上。说这是周绾晴给你的。她让我告诉你,书,一定要看完,字,都是用心写的,其余的,好好体会。
李浩然连声道谢。
我说不用谢,再见。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在翻开看那本书,好像在走进一个少女的内心一样。我转身走入黑夜,晚风微微凉,空气中竟然有一股饭菜的香味,很晚了,谁家才在做饭呢。我肚子有点饿,走向了餐厅,但往常这里还有一家混沌以及包子的档口,今夜已经关门了。
李浩然失踪,是在第二学期,大概四月15号左右。一同失踪的,还有周绾晴。
# 四
两个人很快就被发现了,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原来他们约好一起去看大象。就像是《我的天才女友》中,我和她,一起旷课去看海一样。我们先把书包藏在灌木里,走出小城,沿着路向南走去,走出好远好远,我们一想到半途而废,就要走两倍的路程,还看不到海,我们每往前一步,就要多走一步回去,但是为了海,我们一往无前。
一阵雨,却让人折返了。
未成年,一男一女,在车站,虽然靠着不知道从哪里搞的身份证混进了长途汽车,可是好巧不巧,那天因为查酒驾,车子开出去三个半小时,周绾晴还没有被晕车打败,就被警察叔叔的敏锐目光捕获了。
像两只越狱的鹿,胆小却也大胆。被“遣返”回学校的第二天,学校就召开大会,强调着一大堆死气沉沉的安全规范。教导主任永远义正严辞,好像再进一步,周绾晴就会怀孕的那种危险而又紧迫性、恐惧性一般,这帮老师挺好的,这帮领导不咋滴,向来如此。
周绾晴确实怀孕了。而避孕套的单词,condom,高三才教给我们这些人。
老师在领读这个单词的时候,平平常常,女生脸红,男生骚动,性和避孕套是这个社会的禁忌,尤其是我们才懵懂的时候。才稍微体会到感情,理解到自身冲动的时候,我们埋头读书,就是本身的宿命。
我第一次察觉到李浩然的大胆,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冲动和man。让未成年少女怀孕,如果他的成绩不一落千丈,我一度以为他是只衣冠禽兽。
那段时间,整天看到他死气沉沉得走在路上、坐在座位上、吃着饭、喝着水、拿着半截扫把扫地、提着水桶、背着书包、鞋带随便开着、头发乱糟糟的。
“可怕啊,嗳、嗳、嗳,你们知道不,那个周绾晴…”我们班有个很八卦的女生,紧张兮兮得在早读之后,早餐之前,对着和她气味相投,一丘之貉的几个人,在那像是宣布自由宣言一般。
等几个脑袋凑过去,全班似乎都很默契地没了声音。
这个女孩察觉到气氛不对,她又住嘴不说了。直等到班里声音鹊起的时候,她们一群自己人,围在那里,分享着秘密。
我觉得无聊,却又想听。我承认我虽然自视清高,但好奇心也是挺强的。
有一次,我竟然主动去和这个女孩打了招呼,那是个一次去吃午饭的时候,我远远看到她一个人,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我等她打好饭,坐定之后,我也坐了过去。
自然而然,如果我内心没有鬼,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吃饭的吃饭,抠鼻的抠鼻,打闹的打闹,我开口问她,周绾晴和李浩然是怎么回事。
她倒没有很惊讶,看到我反而一脸惊奇。
“c君,好巧,吃着点能吃饱吗。”
“多了,你够吗,不够分你一点。”
“别别别,最近胃口不好。你吃吧,我这够了。”
我瞧着她的那扁胖的脸,不由得羡慕她的体胖心宽。
我开门见山地道:“周绾晴是咋回事,听说她怀孕了?”
她瞧了瞧我,我感觉我是找对人了。她闭口不语,我去买了两瓶饮料。递给她一瓶。她不要,我帮她拧开了。
她喝了一口,说:“c君,你不像是八卦的人啊。再说,周绾晴咋样和你没关系吧。”
我说我很八卦,你快点说,我也是今天偶然碰到你,想起了你之前不是说过什么…你忘了?
她眼睛转了转,又喝了口饮料,一口喝了五分之一,扒了几口饭,这才开口。
“那个女孩真傻。”
“傻?”
“对啊,好好的学不上,被那个男生骗了。这下倒好,去医院做了,以后能不能生孩子都不好说了。更重要的是,名声不太好了…,这种人,就那样。”
我一时间觉得有道理,周绾晴不自重,自作孽、不可活。
“谁的?”
我其实估计十有八九是李浩然搞的,但是我故意卖个关子,假装不了解。
“谁的?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被他一个亲戚…”
“卧槽,真的假的?”我惹不住直接爆粗了,我一直以为是..
“嘘,你悄悄地、这事我也是道听途说。据说有一次他表哥还是什么一个叔叔从南方打工回来,寒假的时候,她父母过年回了老家,带着她,似乎就是那会…出的事。”
“那没人报警吗?这人真该死。”
“报警?不不不,一般这种事不会报警,一个是家丑不可外扬,一个是这个表哥还是叔叔,答应会娶她,尽管全家都和对方断绝了关系,似乎事情还在处理之中,大家都说这个女孩不自重,她要是不…骚,大冬天的,谁会隔着衣服看进去。当然,这不是我说的。你可别觉得我是那种乡下人的弱智。”
“弱智的不是乡下人,弱智的是乡下的一些观念。”
“有什么区别呢,这种事多得很。冰山一角罢了。”
我听着听着感觉到心里刺痛,原来所有人都即将成年,洞悉很多,我也知道一些男女之间的事,但是这些事一旦向我袭来,发生在我周边,让我思考,让我看到,让我听见,而我,只在自己的书里,理论里,理想国里,不说怀揣着梦,总是畏畏缩缩,目空一切…可我又能做什么呢?
“嗨,跟咱们没关系,这事,对女孩影响很大,对李浩然影响也很大,听说他在家自残被发现,李浩然不但学习好,还是个情种。他啊,再这样下去,本来能考个名牌大学,最后估计大专都考不上。”女孩接着说。
我看着她的眉毛,很细,很淡,她不看书,都比我要洞悉得多。
“你叫啥?”我问她。
“你不知道我叫啥?”女孩刚才还平着的眉毛,挑了起来,瞬间有点不悦。
“咱们班很多人我都不认识,失礼了。”我实话实说,说真的,也有点尴尬。
她听了之后,才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叫张敏。c君,真有你的。”
张敏,和我关系变得很好。因为自从我和她在餐厅的聊天之后,她倒反而经常找我说话,好像要把我拉拢成妇女之友一样。我觉得没兴趣,却一想之前的自己,不问世事,班里很多人名字都不知道,这不得不说,是我的问题。
张敏讲真的,除了脸有点胖,其他倒还好,学习名次比我还靠前,我考800名,她就考700名,我考850名,她就考750名。有一次,她对我说,让我抄她的题抄仔细一点,回回抄少了,落后她一百名。
她的胸很大,不像是一个高中生的胸。我觉得她这话,是一种挑逗。
后来,我几次遇见李浩然,他手臂上绑着绷带,好像眼睛也浮肿的样子,其他方面倒也和正常生活中一样。李浩然名次和我考得差不多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我不知道他的幸福和痛苦,我只知道我一天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反正也没干啥事,也没学习,妥妥一个透明生物。有时候波澜不惊的生活,就是生活最好的解答吗?
升入高二之后,刘月绮剪成了短发,白令也剪成了短发,很多女孩都剪成了短发。她们俩都略微胖了一点点,这是因为文理分班之后,大家都在埋头学习的结果。我长出了胡须,每天要用剃须刀刮干净,胡子长得好快,有一次我在洗澡,发现我身上胸口上长出了黑毛,这件事吓了我一跳,好像经常读书,身上要是长得遍体黑毛,样子有点奇怪啊。我还专门上网去搜了一下,发现有人苦恼,要用什么激光、脱毛膏甚至镊子拔,还有人苦恼自己体毛不明显,在询问怎么能变得男人一点…呃,还真的是各有所需啊。不过看了后者,我倒有点宽慰了,至少,世界上不会所有人都觉得我奇怪,我在那段时期,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悄然发生着变化。
我也不知道谁会在意我,总之我有点在意自己的外观啊之类的,也就是说,烦恼变多了。
白令和我分到了不同的班,刘月绮和我不得不分到一个班,因为我告诉作者,我想和谁在一个班,就和谁在一个班!
假如时光能倒流,我宁愿收回前面那句话。
刘月绮天天跟个傻子一样,在那埋头苦学。不光是刘月绮,我觉得所有人都是傻子,你们越学,这选拔型的考试,你们就得越要考高分,你们人人补课,和人人不补课的道理不差不多吗?都卷,那就是都不卷。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想出来的歪门邪道,来为自己的不努力找借口。
直到有一次,我偶然听见班主任在办公室批评一个同学。
“这次怎么退步这么多?”
“没发挥好…”
“看你这字写的,想给你给分,都给不了。再退步,一本就别想了,年年前500名,能考上一本,你这一下子从300到了600名,波动太大了。”
我听见了,觉得有点酸楚,老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些话。虽然我嘴上不在乎,心理其实,也希望能得到一些鼓励。尽管这鼓励,在我看来是对牛弹琴,多此一举,只能引起我的反感。
”一本?去他妈的一本。读书是对人性的璀璨,你们毕业还是找不到工作。更看不懂莎士比亚悲喜剧。“我想到。
班主任接着说道:“你知道c君吗?人家爸爸是有钱人,开着化肥厂,我知道你是农村来的,人和人比不了,c君一天天吊儿郎当的,人家有人家的出路,你不好好学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咱们班那刘月绮有好感,上课总盯着刘月绮,你再盯下去,我给你说,你准备准备回去种地吧。”
我听到这番话,刚欣喜了10s,就又愤怒得想打人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们班主任,说话很现实、中肯、但又让偶然听到的我,心里拔凉拔凉的。更别提这小子还喜欢刘月绮,你喜欢、他喜欢、大家都喜欢,刘月绮谁都喜欢?刘月绮是有月之流美、绮之华衣还是周身遍布某种魔力?银河系的悬臂都在绕着刘月绮在转是吧?仙女座是在刘月绮出生那天命名的是吧?刘月绮是磁铁,是砖头、是柏拉图的诗、是本钟塔尖的晚风、是咖啡杯里的拉线、是流云、是草地、是下雨天之前搬家的蚂蚁、是古堡遍布的酒藤、是中世纪的骑士的白马马蹄上钉的铁掌,把宇宙的心踩一个稀碎!跟做西红柿炒鸡蛋煮熟了一个样!汤汤水水、淅淅沥沥、黏黏糊糊、酸酸甜甜、明明白白、浑浑噩噩、呆呆傻傻、你们都疯了、世界都疯了、宇宙都疯了,我觉得我要翻一翻教科书了,最起码要比这位同学要强。老师,我不恨你,我只是为我自己,感到一丝丝悲哀。为什么没能让我早点听到这句话,为什么显而易见的道理要让别人说出口,我的心才会震颤。为什么他说他喜欢刘月绮,我才突然发现刘月绮已经考入全级前50名了,而一年前,她在300名。我那时候在900名,现在在500名,先别着急,这是文理分班的缘故,而不是我进步的缘故…去他妈的。
美,都是偶然出现的。
我,仅仅不想被莫名其妙定义。
既然世人都知流于表面,也只会流于表面,那我就随随便便,让你们刮目相看吧。
不不不,不是为了打败谁,只是为了取悦我。
我静静走开了,等到晚上的时候,我看刘月绮下课还是带着她的书,她走了,走出了教室,终于…我的机会来了。
“你在干嘛?” 两分钟后,刘月绮站在门口,吃惊得看着我。
我那时在检查刘同学的作业…却发现我不是任何班委,晚上十点,夜黑风高,检查作业,时机似乎也不太对。
咳咳,我那时,其实是准备偷一些刘月绮的笔记本回去研究研究。
我一时间,觉得很尴尬,我不知道作何解释,实话实话,意味着颜面无存,不讲真话,他妈的,刘月绮又不是没喜欢过我。我不知道这个想法是哪里冒出来了,鼓励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想…借你笔记…一…用。” 我义正严辞,这个词用的莫名其妙。
刘月绮笑了笑,这笑容堪比太平洋的海啸,击垮了我的自尊。
“刘月绮,你他妈的,我偷…我拿你的笔记,你应该觉得…荣幸。” 我内心这样想,我说出口,除非我想死了。
“没问题,你要哪个?我给你找。”刘月绮落落大方,我自动闪边站,隐约由觉得这个姑娘在翻我的书。因为前一秒,我在那坐着。
“物理?数学?化学?英语?你似乎每次考试化学和数学差一点,物理倒…” 刘月绮正准备往下说,看到了我像是发烧了,意识到她的话有点问题,就住嘴了。然后她把笔记都给了我。
我接过笔记,像是在耶稣的荣光下受洗一般。我爱李月绮,只是我一直不承认。
李月绮爱不爱我?切,这是她的事。即便她不爱,那她的爱,也要靠我自己赢得。这句话是我回到寝室,关了灯,月光照在我的枕头上,树叶沙沙响的时候,我才想起的。爱是什么呢?
很久很久之后,早我37岁的时候,圣经上的一段话,给了我解答。出自圣经-哥林多前书-第十三章。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但是我那时候17岁,爱是什么,爱就是他妈的学习进步,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操操操操操操。
那天晚上我梦遗了,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射精,是一种很畅快的感觉。我感觉我被一个温暖的水母所环绕,包裹,我在太平洋的正中心,在一艘小船上,游过来了一个妹子。和妹子一同飘荡过来的是一些瓶瓶罐罐,其中有一些啤酒。
我拿起一罐啤酒,竟然是冰的。我拉起易拉罐的耳朵,喝了一口。
“你从哪里来?”我开口道。
“那边…看那边,我从那里来,那里有一条船,失火了。船沉了,我逃了出来。你在干嘛,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妹子显得很慌。
“我在喝啤酒。” 我眼睛朝着后面忘了忘,我不知道东南西北,反正是和太阳三十五度夹角左右的地方,隐约有一团黑烟。不在乎地说。
“海看着像是平的,其实是圆的,你看那黑烟都像是从海底飘上来的一样,其实是因为地球是圆的。我们看不到悲剧的根源,也许。”我自言自语。
女孩一脸吃惊,继续向前游。游出去五米远。
我回过头来,发现她游出去七米远。
“喂,你去哪?”我大声喊道,虽然我们距离不远,但是在这个时候,我不由自主用尽全力喊了出来,我怕她不回答我,就此一走了之。
“游到岸边啊,不然怎么办,等死啊。”女孩说道,没有回头。
“那你知道方向吗?与其漫步目的游来游去,不如享受当下,喝点啤酒,太平洋太宽广,我们游不出去的。”
“我没办法一直呆在原地,我只要能动,就一定要游。呆在原地,我不光被海水包围,包围我的,还有我的不幸和恐惧。”
“啥意思,什么恐惧?你一个人不怕吗?海这么大。说不定待会有海啸。”
“我怕啊,但是一旦止步,我就焦虑、空虚、害怕、即便精疲力尽,但也由不了我了。”女孩的外衣都被打湿了,我看到了她的白色的胸罩在阳光下泛出淡淡的白色,除此之外,女孩越来越小,终于沉到了海里—游远了。
我继续喝着啤酒,谁爱游就游吧,反正游不出地球和宇宙。
晚上的时候,星星一个个和碗一样大。我本来很瞌睡,但是星星眨着眼睛,让我觉得很好奇。月亮有平时的五倍大,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天空。
四周和白天没什么区别,只是冷冷的感觉。
“你在这里干嘛?”星星说话了。
“等你。看你啊。”我不觉惊讶。
“你在哪里呢?”我问星星。
“我在哪里?我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我是70万年前产生的光,只是恰好刚旅行到…这里是地球吧?”星星若有所思。
“是地球,你一秒钟能跑3亿米吗?” 我记得是299 792 458米/s,但是我现在想四舍五入,二舍三入。“你为什么会走这么快?这么神奇,这么不可思议。”我在海里,看到星星,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哲学的问题。光为何如此之快?我想问问星星,看他有没有什么解释。不对,是星光,我们看到的都只是星光,很古老久远,浪漫梦幻。
“这是自然界的固有属性,生来如此。”星星回答。
“可为什么呢?”我还是有疑问。
“它构成了整个人类的文明史。在这些属性被发现的时候,无数的人为了观察和测量它,就耗尽了一生。为了支撑起物理、唯物的大厦。没有为什么。”
“为…”
“要问为什么,首先你要崩溃。“星星轻描淡写地说。
我有点渴。“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我觉得我烦到星星了,可我还想任性问个问题。
“那个女孩,她游到哪里了?游到生之彼岸了吗?” 我想探听下哪个姑娘的下落。
“她,我悄悄。” 星光一秒钟,绕了地球好几圈。
“我看不到她,只有一个救生圈,在太平洋西岸,靠近菲律宾的地方。等等,海面上有一个鞋子。鞋子上有血…她被鲨鱼吃了,似乎。”星星不带感情。
“死了倒好。人人都有一死。” 我此时已经困倦了。
星星接着说,我以为它会走掉,没想到它想救我。
“需要我把船只引到这边吗?我可以划落流星,在你头顶,明天会有科学考察船过来的。他们有那种仪器,可以不断监控那种不正常的星雨事件。”
“谢谢,不必了。逃脱深海,潜入人海,不懂苦海,听珊瑚海。”
“你深深地爱着某个人吗?”星星问我。
“爱是什么?“我问星星。
“爱是星光一般,璀璨虔诚、而又遥不可及吧。”
“星星啊星星,你爱着谁呢?你旅行中的亿万年里,阅尽繁华,可曾心有所属…”
东方已渐白。星光要随着露珠消散了。
“black hole, 因为那里,即便是光也无法逃脱。”
# 五
我借来了笔记本,看了下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习题,还有详尽的计划,还有对自己的鼓励的话。我参照刘月绮的笔记本,也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大纲如下:
- 制定长期计划:根据学年或学期的时间框架,制定一个长期计划,确定需要学习的科目和课程内容。
- 制定周计划:根据长期计划,将学习内容分解成每周的任务和目标。确保每周的学习任务合理分配,包括复习、预习和习题练习等。
- 制定每日计划:将每周计划进一步分解为每日的学习计划。安排具体的学习时间段,并确保每天有足够的时间用于各科目的学习。
- 优先级和时间管理:确定学习任务的优先级,集中精力解决最重要的任务。合理管理时间,避免拖延,确保按计划完成任务。
- 多种学习方法:尝试不同的学习方法和技巧,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这可以包括阅读教科书、做笔记、制作思维导图、参加小组讨论。
- 多样化资源:利用多样化的学习资源,如教科书、参考书、在线课程、教学视频、练习题集等。结合不同的资源,拓宽知识面。
- 定期复习:安排定期的复习时间,回顾已学内容,巩固知识。复习可以帮助你加深理解,提高记忆力和应用能力。
- 寻求支持和反馈:如果遇到困难或有问题,不要犹豫寻求老师、同学或家长的支持和指导。及时反馈和调整学习计划。
- 健康和休息: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合理安排休息和娱乐时间,保持身心健康。充足的睡眠和适当的运动有助于提高学习效果。
每节课我都认真听,作业认真做,研究难题的解法,英语、生物、化学,需要记忆,我就买了便利贴,把容易忘掉的单词和生物概念、化学方程式等等都写整理了出来,写在了便利贴上。
我从学校搬了出去,自己租了一个房子,因为高中每天12点停电,不利于挑灯夜战。我总觉得自己落后太多,事实也是如此。
语文的文言文、古诗、阅读理解,基本上有既定的讨论。作文基本上包含家国天下,乾坤之大和草木之深都统统来者不拒,无论是否理解,看着nb就一五一十往上写。数学,也有套路,但是后面的大题不太好答,其实所有的套路都得建立在将书本上的公式概念融会贯通上,我去找老师问题,天天晚自习只要是数学,我就缠着老师,我恬不知耻地像个无赖,影响了大家的问题时间,后来出现的排队机制,就是为应对我出现的,一个人只能一次问一道题。物理,需要审慎的分析,有些概念不好理解,又是推拉滑压的,动态力之类的,牛顿,你妈妈没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因为牛顿已经没了,却还要荼毒众生,我天天学习,脑子已经乱了。化学,反应、化学键、有机无机化学,各种实验现象,我最后没办法了,我强迫自己爱上化学老师,她每天换一身衣服,我就假装我爱上她,我爱上她,我爱屋及乌,我就能学好化学,我就能得分,得分就能上大学。
我每天凌晨三点睡觉,六点起床,中午会休息一个小时。有时候课间会不知不觉地睡着。小憩其实也还好,拿破仑睡眠那么少,不也是小憩吗,我没有猝死就是因为小憩。
很快,考试成绩出来了。我进步了30名。我受了莫大的打击。
我看着错题,我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老师的思维,出题思维要和我作对。
语文,字太乱。数学,没检查。理综,时间规划不好。英语,单词时而认识我,时而不认识我,认识我的,都是认错人的。
我去看那张同学争相抢着看的名次单。名次差的,一个个抢得倒热烈。就跟抢绣球一样。
我没抢,我同桌倒是告诉我我进步了。多少?30。好啊,你大爷的,我不学的时候,有时还进步100名,学习了反而..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我的成绩每次都由我同桌告诉我,我说我没让你看啊,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成绩为啥如此感兴趣,好像我进步了,他也高兴一样,因为我俩挨得最近。一个人会忧心邻居盖了高楼,而不会担心马云赚了一个亿。看就看吧,无所谓。
我当晚回家,就早早睡觉了。第二天,也没有熬夜到凌晨三点,一个月后,月考名次倒退了100名。我安慰自己,这些考的都没复习到,知识点太多太多了,我总觉得自己每天很充实,但是还是毕竟太多太多了,我那时候只觉得世界不公平,而没有想这些。
我班主任找我,说我咋还作文用上了改正液,以前都是随便一涂,现在都不用改正液了,用胶带。说问我咋了,我说我喜欢刘月绮。
我班主任悻悻地看着我,正准备说教。
我说你不必说了。
他闭嘴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爸的超能力。
后来,校长找我喝茶,我在办公室坐下,他说我不尊重老师。目中无人。
我那时候只是看着墙上的花鸟画,只想到了岳飞的满江红和精忠报国。
我后来才意识到,有时候不能直白说实话,会吓坏小姑娘。
因为那天有个小姑娘在外面听见了,去告诉了刘月绮。
就连刘月绮问我是不是学傻了,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校长让我写检讨,还让我去给刘月绮道歉,倒没让我给老师道歉。
道你妈的谦。我天天学习这么累,我觉得世界都欠我的。我想打人,我想把所有人抓进监狱,让他们个个说真话。
我只是太累了。有点神经质。
我约刘月绮去钓鱼,刘月绮说她要去外婆家。
我问刘月绮你外婆咋了,刘月绮说外婆要过多少多少大寿了。
我骑着自行车转了一个小时,回家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好久没给我妈打过电话了,我们说了很多,我说我会听妈妈的话。放心吧。
很快这件事就过去了。我又修改了下计划。
我把刘月绮的笔记抄了一份。挂在墙上。我不需要看,我只是需要力量。
我最后一次见刘月绮是在一个夏日的夜晚。刘月绮那天放学后,走得很晚,实际上她经常走得很晚。我留意到她头发长长了。
我走出教室,突然说谢谢你的笔记啊。
刘月绮也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们以为时光永远都留在青春年华。
永远都是这么充实焦虑匆忙呀。
我们永远永远都明年十八。
永远彼岸荣光还在啊。
刘月绮变成星星的那一天,是我的生日,6月14日。
我们那一天,似乎没有说过什么话,不对,我说了谢谢你的笔记,她没回答。
我一个月瘦了9斤,我一吃饭就恶心,吃一粒米就反胃,喝一口水就发抖,我走着路,感觉很茫然,我连头都不敢抬。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睡到了半夜两点,打开门,走进了雨夜。
路灯都坏了。漆黑一片。我走到那个十字路口,我跪在那个他们说的那个发生了车祸的路口。
我跪在那里,吻着地面,我上高中以来第一次哭。
我的表白,竟然是处于孩子气得,说给了我的班主任。
如果没有我的冲动,这可怜的委婉的表达,也不会有的吧?她知道吧?她知道吗?她不知道吧?我毕竟没有亲口说过啊。
我们都在追着梦,向前…我们都没勇气,没时间,根本不懂爱。
我哭啊哭啊,雨越下越大。我想让车撞死我,在这个磅礴的雨夜。可车子偏偏都躲着我,躲着这个神经病。
刘月绮,这个傻瓜。这个只会学习、洞悉一切、17岁的、我还不清楚她身世的傻瓜。
我为她打架的傻瓜。
给我说什么朝鲜、国王的傻瓜。
没人和她组队的傻瓜。
打球很好的傻瓜。
约我跑步的傻瓜。
剪了短发的傻瓜。
借我笔记的傻瓜。
最后一天,没和我说一句的傻瓜。
只是笑了笑的…傻瓜啊。
傻瓜傻瓜傻瓜傻瓜。
我用指甲抓着地面,眼泪好热好热,我呜咽,可风声盖过了我的呜咽。
我还活着吗?
我已经死了吧…
我突然想起来我和刘月绮的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她变成了星星,留我孤单在尘世。我当时唯一的一个想要得到答案的,哪怕付出生命也想要知道的答案,就是她爱不爱我。读者看了上述文字,一定会说她爱,她不爱你会那样做吗?可她没有亲口告诉过我。那也许是一种未长大的,稚嫩的爱,也永远永远没办法由当事人亲口说出来的爱了。我发现自己尤其喜欢看月亮。
我休学一年,带着那四本笔记。我意识到这么喜欢写字的女孩,这么与众不同的姑娘,一定会写日记。我找班主任要来了她的家庭住址。班主任找了半天说那个信息单丢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信息单。我只知道班主任这个职位在宇宙里属于多余。
我去了学校的档案馆。去找人给我找刘月绮的家庭地址。我像个上门讨债的人,讨一本日记和一张照片,仅此而已。代价是什么?代价就是让我众生遇不到真爱,让宙斯的雷电,将我劈开至阿尔卑斯山顶,用莎翁的悲剧来点缀我的人生,用百年孤独对我下一个定义,随便,哪怕变成路边模特身上的一块破布,没问题,随你便。
我一个学生怎么就不能查同学的档案?
当门口的大爷,示意我 where cool where stay 的时候,我生出了这个无厘头的疑问,并且想说操你大爷。
我想了想,送给了大爷一本莫言的丰乳肥臀,外加三包红塔山。
就这么混进去了。离谱是吧?你也可以去试试的。
我进了档案馆才发现老头是个看门的,里面还有工作人员。
你大爷的。
别试了,没什么用。
我向一位戴着眼镜看着一丝不苟的中年妇女示意,我说我同学死了,我借了她几本书和笔记,想还给她…让她在天之灵得到慰藉,我不想欠她的什么…,但我不知道她家在哪里,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我说着真实的谎言,义不容辞,言简意赅。
工作人员说稍等。很快,我手机拿着一张纸条,大爷看着我有点尴尬,我说大爷,今天天气很好,我爱你。
大爷差点被我送走。
我开心了五分钟,很快就又抑郁了起来。
我发现刘月绮不在了。
我发现我没勇气去到刘月绮的家里。没有理由,漫无目的。
我回家拿着纸条,把上面的话,用小刀刻在了我的房间墙上。
我去了书店。天天钻在书店。
我妈很担心我,因为我成绩在进步,但是突然休学了,这件事让她很是郁闷。
可我实在实在无法向她坦白这个事情,因为它在大人的眼中,我怕她们觉得可笑,我也怕自己突然间读不懂虔诚。
七月了,天渐渐热了起来。有一天,曾经的一个“相好”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退学了,约我晚上吃饭。我说我是休学了,不是退学了,学,我会继续上的,只是不是现在。她问我能出来吗?我说我不能。她问我为什么。我说我死了。
一连三天,她都给我打电话。
第四天早上起来,凌晨四点起床,我看完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吃了一份鸡蛋羹,放了醋和辣椒,除此之外还喝了一杯脱脂牛奶,窗外下起了小雨,雨似乎酝酿已久,如约而至,夏天几乎没有细雨,即便是小雨,也是挺淅沥的。我心情不错。穿上防晒服,戴上帽子,趁我妈不注意,又去了那个十字路口。在去的路上,顺便注销了电话卡。
天空灰得像是哭过,我只是一时间很想她。
今天是周五,黑色星期五,天阴沉沉的,马路上渐渐有了积水,骑着自行车披着雨披的学生、上班族,匆匆忙忙,早点铺排队的人明显少了,道路两边种的法国梧桐,叶子在积着雨,等到雨重已足、叶撑不住的时候,一大滴雨滴,便会倏忽间落下,我的头顶不时被敲打三两下。
世界都是匆忙的,只有我是闲的。我漫无目的,在街道上流浪。人们来去匆匆,素不相识,各有心事,各奔东西。
公交车、流浪猫、小广告、深灰色的还未腐败的落叶、下水道的味道、风刮来的浅暑、我一时间想去山里。
我路过一个花店。有个小姐姐在很小心得剪花。
我走进花店。小姐姐看了我一眼,继续剪花。
不大的店,我绕了一圈,发现花儿都开得很好看。我想要一种蓝白色的花。
“有没有蓝白色的花?“我很认真得看着她,她正戴着红色的橡胶手套,用修枝刀,咔咔在将花枝剪整齐,我说道。
“矢车菊?” 她在一堆花儿里,指着一株很蓝的略微带白的花问我。
“太蓝了。”
“风铃草?”
“这个还行,还有更淡的话吗,蓝少一点,白多一点。”
“绣球花?”
“有点繁杂。”
“你是去寺庙吧。”她笑了,她以为我要找一朵去朝拜的花。要淡雅、要清新、要纯洁、要略微带点蓝。
夜空是最大密度的蓝。长夜晴空,bluish flower。
我说是,我去朝拜。
她顺其自然,挑了一束铁线莲。
我以为铁线莲很像莲花,铁线莲其实不像莲花。倒像是残花。
花儿打包好。它们在被种下的时候,也许不知道会为谁而开,管他呢,干嘛要为谁而开,我为我自己而开?是么,残花。
那个路口,空无一人。似乎是因为落下过星星,50米内的店铺都关门了。不时有车经过,总之是个平白无奇的路口。这里,是宇宙的尽头。
我把花小心放在马路牙边上,雨很快就润湿了花瓣,花儿静静守候着这里,伤花,在失去你的地方,怒放着。
我坐在那里,冷得瑟瑟发抖,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我的花儿,不对,我送你的花儿,一动不动,就像你坐在我身旁一样,我们在一个周五,在一个路口,在一个雨天,相视而笑。
一辆车经过,司机很小心了,他放慢了速度,但是积水在车轮下溅了我一身,我的心里,却没有泛起丝毫波澜。花儿的花瓣上,表面淋漓了浑浊的泥水,它就像是变活了一般,在陪着我的情绪,陪着这压得很低的云,在陪着我们那夏至未至的青春…